“子涵，是不是得像趕大集一樣，拿著個喇叭喊幾句廣告詞啊？”
    陳蘭英問道。
    聽到外婆這話，子涵低頭瞧了瞧手裏的柑橘。
    這是川省冬季特產，耙耙柑。
    果皮薄，果肉飽滿，汁水豐盈，甜而不齁。
    她沉吟片刻，想起先前在媽媽手機裏刷到的產品推銷技巧，於是開口說道。
    “外婆，我們應該……”
    隻不過話才起頭。
    陳蘭英就立馬湊上前，壓低聲音。
    “噓！子涵，悄悄跟外婆說就好，別讓你媽媽偷學了去！”
    “你看她，磨磨蹭蹭的，如果還要你教的話就太丟人了……”
    說著。
    祖孫二人便頭挨著頭，附耳小聲嘀咕起來。
    被“拋棄”的張豔站在鏡頭前，心裏無奈地泛起一陣酸澀。
    眼下就她一個人對著鏡頭。
    既沒人搭腔配合，自己又是頭一回嚐試直播賣貨，緊張得連先要賣啥都沒捋明白。
    就在她手足無措時。
    身後一位大伯實在看不下去了，邁步上前，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張豔啊，你在城裏待了十多年，怎麽膽量反倒沒練出來？連你家子涵都比不上。”
    頓了頓，他又笑著補充。
    “你就是太緊張了，賣貨講究的是讓看的人開心，買的人放心，吃的人舒心。”
    “來，大伯教你兩招。”
    張豔聽得一愣一愣的。
    回過神才想起，自己這大伯早年間常背著東西去縣城趕大集叫賣，所以懂得這些門道。
    心想直播賣貨跟大街叫賣差不多，於是她連忙點頭。
    “好，那就麻煩大伯了。”
    大伯背著手走到一筐柚子前。
    這柚子是剛才張豔和陳蘭英從院子邊的樹上摘下來的，專門為直播帶貨準備。
    “你看這柚子，不像別的水果，甜不甜一眼就能瞅出來，大家買的時候難免猶猶豫豫。”
    “想把它賣出去，最簡單的法子就是誇它甜，知道不？”
    大伯說得一本正經，張豔連連點頭應下。
    “行了，那你從筐裏拿個柚子，對著鏡頭剝開嚐嚐。”
    張豔依言伸手。
    從筐裏拎起一個果皮泛黃的柚子，剛要動手，就被大伯攔住。
    “誒誒誒，等會兒，你這挑的不行，我來給你選一個。”
    張豔愣了愣。
    下一秒，大伯就笑眯眯地遞過來一個略小些、果皮泛青的柚子。
    她有些疑惑地接過來，接著剝開厚厚的果皮，取出兩瓣遞向大伯。
    “大伯，您也嚐嚐。”
    大伯擺了擺手。
    “我就不吃了，你吃，記住啊，一定要好好誇誇這柚子甜。”
    說著。
    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皺紋都快擠成了一朵花。
    張豔聽話地拿起柚子，轉身對著架好的直播鏡頭，努力擠出一抹微笑。
    “直播間的各位觀眾朋友，這是我們家鄉的特產柚子……”
    簡單介紹兩句後，她將柚子塞進嘴裏。
    “嗯！一口咬下去，真甜……嘶！哎呀啊——”
    她露出預設的滿足表情。
    可當“甜”字剛說出口，嘴裏突然湧上一陣尖銳的酸澀。
    所有牙齒都被酸得發疼。
    臉上的表情瞬間扭曲，齜牙咧嘴地倒吸涼氣。
    “咳咳……”
    一旁的大伯見此笑得直咳嗽，但還不忘提醒。
    “張豔，注意表情！”
    張豔嘴裏的柚子還沒咽下去，聞言又被迫嚼了兩下。
    酸澀感再次翻湧。她強忍著不適開口。
    “好……好吃，真的特別甜……”
    “嘔——”
    話沒說完，她就被酸得反胃，沒忍住吐了出來，眼角都飆出了兩滴淚水。
    大伯和身後圍觀的親戚們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緩過勁的張豔看著笑得停不下來的眾人，幽怨地看向大伯。
    “大伯，你這是在故意捉弄你侄女嗎？”
    大伯收斂了些笑意，一本正經地說。
    “哈哈，我這是在教你，也教直播間的朋友們怎麽選柚子！”
    他走上前。
    從筐裏拿起一個柚子放在左手，又把剛才給張豔的那個握在右手，對著鏡頭講解起來。
    “挑柚子有門道，要看外形、掂重量、聞氣味、辨顏色。”
    “像我左手這個樣子的，果肉飽滿，口感肯定甜，而剛才給張豔的這個，是還沒成熟的，所以發酸。”
    “大家放心，隻要你們買，我們肯定不會給你們發這樣的，因為咱們這地方的柚子隻要到了成熟季節品質都很好，像這樣還是青皮的很少見……”
    張豔：“……”
    “大伯，合著你是拿我當反麵教材呢？”
    大伯爽朗一笑。
    “哈哈哈，你就說直播間的人，學會沒？笑沒？想買沒？”
    張豔轉頭看向直播間。
    果不其然，屏幕上一片笑聲。
    【哈哈哈哈哈，學會了，笑了，也想買！】
    【大爺：一想到等一下要幹啥就想笑。】
    【大爺：熟得得賣呢，你吃酸的吧。】
    【哈哈哈哈，我還跟我大爺是真要教張豔，誰知道居然是拿她當反麵教材。】
    【？？？成熟季節青皮的很少，那大爺剛剛給張豔那個……】
    【笑不活了，大爺：你挑的酸不酸我不知道，但我挑的一定酸。】
    【大爺眼裏沒有對產品推銷的渴望，全都是對整人的欲望。】
    【張豔：農村套路深，我要回城裏！】
    也是這時。
    子涵和外婆商量完，蹦蹦跳跳地湊到鏡頭前。
    她舉起手裏的耙耙柑，小臉上滿是笑意，脆生生地念起了順口溜。
    “冬季橘子正當時，好吃不貴又超值，好山好水好風光，新鮮橘子就是香！”
    “橘子圓圓香味濃，剝開像個大燈籠，金燦燦呀寓意好，橘子招財又進寶！”
    聲音清亮悅耳，念得又快又押韻，朗朗上口。
    話音剛落。
    外婆陳蘭英也湊了上來打配合，操著一口地道川普喊道。
    “搞快點來買我們最好吃的耙耙柑！又甜又化渣，好吃不卡牙巴！男人買回家，好比送老婆一朵玫瑰花，你人在外頭心在家，老婆準誇你惦記她！”
    “女人買回家，忘不了你最親愛的那個他！皮子又薄，吃起來又撇脫，你永遠都是老公的迷魂藥！”
    “好甜哦~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