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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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十一的反應可真叫人側目。
若不是知道他是個棒槌,薛琅非得當他是存心裝模作樣不可。
哪有懷疑親娘害人還直說出來的?
鄭小娘那股火啊,壓都壓不住,猙獰的咆哮道:“你個豬腦殼能知道些什麽啊,光長個子不長腦袋,老娘我……!”
她舉著手看看了周圍的人,又訕訕的放下小聲道:“把嘴閉上,回去再收拾你。”
薛十一血糊糊的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下意識縮縮脖子。
大夥全當聽不見看不見。
隻有薛無量歎氣道:“孩子大了,不要動不動就打。”
洛聞笛不客氣的說:“你不管就不要亂說話。”
薛無量能屈能伸:“我是怕她傷了手。”
沒人理他。
洛聞笛果斷的讓張嬤嬤去帶人。
薛琅的臉色晦暗了一瞬間,想起什麽又抬起頭叫屈:“兒子沒有做過,鄭小娘你為何要……唉……”
他的目光落在薛十一身上,又收回來搖頭苦笑說:“鄭小娘恨我也是應當,隻是這樣的罪名,我……我實在難認……”
你都敢做你有什麽不敢認的,整得好像老娘為了兒子故意冤枉你似的!
沒見我剛剛都不敢說話嘛?誰不知道你是夫人親生的。
鄭小娘手裏的帕子都快攥成抹布了,垂淚道:“六公子這話從何說起,妾身隻是實話實說,並沒有說一定就是六公子命人做的,下人胡亂說些閑話也是有的,隻是那錘頭一口咬死了是和人打賭輸了,故意說給十一聽的,妾身總得查查是誰這樣大膽不是……總不能被人害了還稀裏糊塗的吧……”
薛十一是個棒槌,練武場那個和他能玩到一塊去的錘子也沒好到哪兒去。
輕而易舉的就能被人挑唆著去做壞事,勝在老實,一問就都說了。
是和在大廚房做事的一個小子賭的,說是把宋先生的事說給十一公子,看他會不會為了六公子出氣。
小子說不會,錘子說會。
輸的人要給一條羊腿。
錘子說起這個還委屈呢:“奴才去找他,他都不認賬。”
那小子就跪在一邊兒,他是收了錢才和錘子說的。
他們倆也算是熟人,錘子食量大,總是吃不飽,而這小子在大廚房當差能弄到剩飯剩菜,給他幾個錢,就能換來許多飯菜。
錘子自覺和他是朋友,所以沒懷疑過他是存心使壞。
那小子說是:“奴才沒想那麽多,就……就圖一好玩兒,又有錢拿,沒想過會鬧的這麽大。”
給他錢的是個丫鬟,還是個耳熟的丫鬟,就是原來在蓼莪院待過被趕出去,去了和春院又被趕出去的那個銅寶。
乍一聽和薛琅沒什麽關係。
可她說自己是聽了憐奴的話才會做這種事的。
這就和薛琅有關係了,憐奴是他院裏的丫鬟。
再問憐奴,她可不認,還十分詫異道:“我幾時叫你去做過這種事?”
“你,你是沒有明說,可你當時的意思分明是……”銅寶想起什麽,如遭雷擊的呆跪在那裏。
“分明是什麽呀?”憐奴叫屈道,“莊主、夫人,奴婢從來都沒有和她說過話,大廚房裏的人都能為奴婢作證,奴婢是在大廚房提起過這件事,但當時隻是和相熟的姐妹說些閑話,奴婢還和她們說了不要亂說,免得傳出去,若是十一公子知道就不得了了,這……這怎麽就成了奴婢指使的?公子您要相信奴婢呀奴婢從沒做過這樣的事!”
薛琅看她一眼:“我自然相信,可你……”
他頹廢道:“說來說去,都是兒子約束下人不利,這樣的事就算是閑話也是不該說的,鄭小娘若說此事是我所為,那我……那我認了便是……”
他落寞的低下頭,顯出幾分愧疚的神色。
憐奴護主心切,忍不住嘟噥道:“這怎麽能是公子的不是,莊裏哪有人不知道,公子為了給十七公子出頭挨了打的事情,奴婢不說也會有別人說的。”
“好了,不要再說了,平日裏我對你們就是太寬和了,縱得你們這樣沒有輕重。”
薛琅輕斥道。
憐奴不服氣的閉上嘴。
撇的可真夠幹淨的。
鄭小娘勉強一笑:“瞧六公子這話說的,既然是誤會說開了不就好了嘛,妾身又沒有說一定就是六公子,不都說了嘛,下人渾說也是有的,這麽一看果真如此呢……說到底也是十一太衝動……”
她擦著淚去打量薛無量和洛聞笛的臉色。
薛十一這棒槌仍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不妙,也不在乎自己的處境又多不妙,還大鬆一口氣,歡喜道:“我就說嘛!六哥怎麽可能害我,要我說,也不怪這奴婢,家裏的事我本就該知,哎呦,小娘你掐我幹嘛?”
“我!”鄭小娘真的要被氣死了,“我手癢不行啊,你能不能把嘴閉上!”
好好一個兒子怎麽就沒有半點兒腦子?
薛十一憋屈:“大夥都能說話怎麽就我不能說。”
鄭小娘都絕望了。
洛聞笛安慰道:“十一呀,別難過,你看魏郎中也是莫名其妙遭此一劫不也沒說什麽嘛。
真是沒意思……要這麽些小兔崽子,還不夠添亂的呢,鬧來鬧去居然是一群下人拿主子耍著玩,老頭,你信嘛?”
她看向自己的夫君薛無量。
“啊?問我啊?”他像是打了個盹,眨巴眨巴眼說道,“圖什麽呀?那丫頭問你呢。”
他指指銅寶:“就算是老六故意叫人說給你聽,你又圖什麽呀?”
薛琅沒為自己辯解,隻是靜靜的聽。
銅寶恍惚道:“奴婢……奴婢受不了廚房的油煙味兒和那麽多活兒,想回和春院當差。”
“你是想拿這個當投名狀吧?還挺聰明的,”薛無量不僅不生氣,還讚了一句,又和氣的問道,“可你為什麽會覺得十一和十七鬧起來算是功勞一件呢?老六平日裏對這些兄弟不都關愛有加嘛,你這樣做,他該生氣才對吧?你不怕嘛?”
“奴婢……”
銅寶囁嚅著,不知如何說。
她壓根就沒想那麽多,她就是覺著憐奴當時說那些話的神色動作,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要人這麽做,所以她就做了,真要她說,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能是因為在和春院待過,所以感覺這位六公子不是她聽過的樣子。
她當時在和春院,其實沒怎麽偷懶。
所以才會被注意到,六公子聽說她是蓼莪院裏被趕出來的丫鬟,神色就變了,她再三說那是無心之失,她一定會改。
他也沒說什麽,可接下來那院裏的丫鬟們就開始排擠她,什麽都不告訴她,最後扣一個偷懶的名聲把她趕走了,六公子也視而不見。
她就覺得……可能有些事和她想的不一樣。
真要說又說不出來什麽。
憐奴有些沉不住氣了,恨聲道:“莊主容稟,這丫鬟才不是為了回和春院呢,她當初是被趕出和春院的,想必是記恨我家公子,所以特意用這種事來報複陷害……”
“我好像沒有讓你說話吧?”薛無量疑惑的看向憐奴,又歎口氣道,“算啦,這點事兒問來問去的也就這樣了。”
他清清嗓子,溫和的似乎是要輕輕放過,然而說出的話卻殺意凜然道:“要我說的話,這幾個丫鬟奴才都拖出去打死,十一……打五十棍,活不活隨他便,老六也不是個好的,他既然說自己有錯,就禁足半年,自己搬去祠堂住,丫鬟小廝都不許帶,吃吃清粥小菜給十七祈祈福。
中元鬧成這樣怪讓祖宗笑話的,這些個兔崽子也去祠堂跪上個十天半個月,別以為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