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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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往前走,所有門都通向同一條死路。
    這應該就是主墓室了,比別處都大,申椒穿過一段甬道,看見了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十扇門。
    裏頭仍是青銅棺,石台,供桌,鎏金異獸燈。
    按理說住在這裏的人,身份地位應該是這十七人中最高的,總該有點兒不同之處才對。
    但申椒在這裏依舊沒瞧見什麽貴重的東西。
    看來這所謂的‘墓主人’,對薛氏來說也沒什麽特別的,多半也是個別人家的死鬼。
    申椒走上石台,見棺蓋被推開了,便朝裏看了一眼,隻有幾塊絲帛的碎片。
    她聽見墓室的角落裏傳來了叮叮當當的聲響——
    “這能成嘛?”
    “不成也得試試,要不就隻能等死了。”
    “我估摸著能成,老人們都說過漆水河深,不見底,上連長河,下連海,地底下都有四通八達的暗流,隻要挖通了,順著水也衝出去了,強過死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石大哥,你說呢。”
    “幹了!咱們輪流來,他們想要老子的命,隻管拿去,可這些人都是好人呐,不能冤死,總得叫世人知道,來旺你不是會打井,過來看看。”
    “我,我,石大哥,我就會打,不會看啊,會看那是我爹,他沒來…………”
    “唉……還好沒來……”
    聲音低低的窸窸窣窣了一陣子,就和‘鬼影’一同消失了,申椒在牆角找到了一堆碎石和一個不算太大的洞,僅能融下一個人,跪著爬進去。
    他們大概是想著,這樣能省些力氣吧。
    可是……人就算幹坐著一動不動,也還是會渴會餓呀。
    他們該不會是……把那些屍體吃了吧?
    申椒覺得也不無可能,她每一間墓室都去過了,除了那兩副骨頭架子以外,一具屍體都沒瞧見,再怎麽爛也得剩兩根吧。
    但若是被人帶走吃了……這麽幹淨就在情理之中了……
    想起這種事,申椒多少也有點兒餓了。
    但願能快點兒逃出去吧,她可不想去吃屍體。
    申椒怪難過的朝那洞口裏爬去。
    已經弄不清楚過了多久了。
    魏錢說薛順那個腸胃,最好是少食多餐,所以她們會做些點心備著,他上午或許會在休息時吃一點,下午上宋先生的課就不可能那樣自在了,所以多半是不吃的,就便宜了她們。
    申椒已經習慣了在下午吃一頓點心,不吃就會餓,所以這會兒或許是未正二刻(1430)左右?
    但她今天吃了不少東西,餓的會慢一些,走了許多路,餓的又會快一些,這就弄不清楚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
    唉,想這些也沒用……
    申椒也在心裏歎上氣,然後爬的更快了些。
    如果那些‘鬼’沒有騙人,這條路多半是走不通的,可又沒有別的出口,她還是得快一些,親眼看看才能做打算。
    申椒爬了不知多久,連靈力都用光了,兩膝被磨的鮮血淋漓,手也傷上加傷,才聽見了一些動靜。
    她一下就頓住了,屏住了呼吸去聽,生怕是自己的錯覺。
    但的確不是。
    是人聲!
    還有些吵鬧!
    窸窸窣窣的聽不真切,就在前麵。
    或許是‘鬼影’,也或許是和她一樣在逃命的人,不論是那個,對申椒來說都是好事。
    哪怕前頭是薛琅和薛十一,申椒也能欣然接受了,但最好是風沙惡和魏錢,薛順要是在的話就更棒了。
    反正她不想一個人在這逼仄狹窄的路上拚命爬了。
    扒拉扒拉攔路的白骨,申椒加快了速度。
    那聲音也越發的清楚了,真吵啊,有什麽在說——
    “給我光!給我光!給我光!!!”
    “光!光在哪兒,我要光!!!!”
    “太陽啊!!!!!!!!”
    “苔蘚也是需要光的……”
    “我有點兒死了。”
    “別介呀,湊合活吧,你看我這沒光不也活的好好的。”
    “你要臉嘛?你一個見光死要什麽光!”
    “沒有光,我長不好。”
    “太陽啊!!!!!!!!”
    申椒:……
    悠長的呼喊,猶如一位虔誠而瘋狂的信徒,祈求著神明的照耀,還是真照耀。
    “我到底要瘋成什麽樣啊?”
    申椒無力的靠坐下來,捂住了耳朵。
    已經沒有力氣去想自己為什麽會聽見這些了,盡管前麵多半是真的有植物,但她現在隻想讓耳朵重新清淨下來。
    聽見這些沒什麽好的……
    很小的時候,她就能聽到,從有記憶以來就是這樣,那時候她以為,所有人都能聽到,還奇怪旁人為什麽不像她一樣煩躁。
    可根本不是這樣。
    隻有她一個人能。
    就像她格外大的力氣一樣,隻有她一個人有。
    所以,哪怕是最親近的阿爹阿娘,也會用膽戰心驚的神色看著她,嘴裏念著……老天爺啊,拿走她。
    申椒至今也不知道他們想要拿走的是她這個人,還是她身上古怪力氣和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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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都有吧,誰不想要一個正常的小孩。
    就算頑劣一些,也不會像她這樣,今天扯下家裏的門,明天踩壞阿爹的腳,後天打死雞和鵝,聽說她還吃奶時,就常弄傷阿娘,所以她不再喂她,隻給她喝米湯。
    可她的力氣還是那麽大。
    就算是沒什麽可吃的,天天餓的打晃也一樣。
    她還記得那天,她左手拖著一隻雞,右手拽著一隻鵝回家時,阿爹阿娘的爭吵聲和那些植物的嘈雜聲一樣吵。
    破破爛爛的門板根本擋不住,他們也沒想擋吧……
    她就抓著那骨頭茬子都被打的戳破皮支棱出來的雞和鵝站在灶台邊上,透過那老大的門縫看他們。
    他們吵了很久,說什麽怪物、妖孽……最後還是吃了她帶回去的東西。
    申椒也難得吃了個肚圓。
    再之後她就時常往家裏帶一點東西,有時候是野菜野果,更多時是雞鴨鵝和撿來的蛋,她過了些很不錯的好日子,也始終沒有被發現,直到她殺了人家的牛犢子拖回家。
    她才知道那叫偷。
    不過大夥都知道,她有癔症,腦子不清楚,會幹出這種事也不稀奇。
    打死就好了。
    阿爹阿娘大抵還是有點愛她的,沒有那麽做,隻是懇請大夥過兩日再來,給他們一些工夫湊數,說是會賠的,就是借錢也會賠,肯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那些人聽了,就走了……再之後他們也走了……
    仔細想想還是昌哥兒對她好,阿爹阿娘明明可以不把癔症的事告訴別人,也可以不讓她去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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