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雷霆雨露皆君恩,百年公侯煎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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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虹結束宴飲之後,又往鍾粹宮一行看望世子朱祐鍾,並布置了一些元宵節後的課業。
    出東宮,在太監的引路下正往宮外走去,遠遠的便見到了熟人。
    榮國賈赦正手裏拿著一錠五兩的銀子往小黃門的手裏塞去。
    而一旁的賈政也心懷忐忑的跟在後麵。
    “這位公公,不知此番陛下喚我兄弟二人何事?”
    小黃門接過銀子直接送進袖子裏:“呦!瞧將軍您這話說的,你都不知道的事兒,奴才怎麽會知道?
    不過既然是陛下相召,那自然是好事啊。”
    賈赦尷尬的陪笑道:“是是是。”
    可心底賈赦卻已經罵開了花,想他也是堂堂一等將軍,如何淪落到一個區區七品的內務小太監都敢這麽和他說話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而小黃門也在心底暗自嘲笑道:“也不看看自己家都什麽情況了,還想讓我給你麵子?哼哼!
    老祖宗可是吩咐了,碰到賈家的人可勁的吃拿卡要!能卡多少全靠本事。”
    小黃門正思索之際,餘光忽然瞥見穿過一道門戶,迎麵走來的薛虹,連忙堆起笑臉:“見過小薛大人。”
    薛虹聞言也稍站住腳,拱手還了一禮:“這位公公有禮了,未知夏內相近來可好?”
    “哎呦!老祖宗好著呐,前些日子還說,小薛大人給他的那兩塊墨香氣四溢,沁人心脾,書寫之下筆鋒毫無停滯之感,是不可多得的好墨。
    這不,今天早上嘴裏還念著小薛大人呢。”
    “這便好,不過是虹閑暇所製的小玩意,來日若是內相喜歡,我這裏還有。
    明日便是元宵佳節,這宮中瑣事頗多。宮外之事尚且有我等外臣為陛下分憂。這宮內之事便隻能靠著著公公這樣的近臣為陛下分憂了。”
    小黃門臉上笑容越發滿意,瞧瞧,讀書人說話就是不一樣,一句話就把他們這些太監不知不覺放在和大臣一樣的地位上了,聽著就讓人舒服。
    “小薛大人說的是,咱們都是陛下的臣子,為陛下分憂正是分內之事。”
    一旁的賈政剛要開口,卻被薛虹早早的察覺,打斷道:“既然公公還要為兩位大人引路,虹便不再多做叨擾。請。”
    “小薛大人請。”
    薛虹隨即轉身離去。
    賈政在一旁都看懵了,不是,別說我之前是五品官身的時候,就是我大哥你們也沒這禮遇吧??
    小黃門要是知道賈政心中所想,肯定會回他一句:汝小解於地,伏麵觀之,其惑可解!
    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們也能和小薛大人比?
    人家後台是陛下、是太子,你們倆後台是誰?
    在太監眼裏官是幾品沒有任何意義,畢竟那不過是他們的主人也就皇帝的一句話而已。
    在這皇宮裏麵,想要麵子還得看得不得聖上恩寵。
    賈家曾經也很有麵子,但那都是老黃曆了。
    賈赦依舊笑盈盈的模樣,跟著小黃門往前走去。
    最後二人也終於見到了隆慶帝。
    出乎兩人意料的,隆慶帝不談公事,也不談貴妃娘娘的事情,反而提起了賈寶玉來。
    隆慶帝甚至金口玉言,等元宵佳節過後,要給賈府一個驚喜。
    這頗讓賈政誠惶誠恐。
    唯獨賈赦,心情越發低沉。
    因為賈赦知道,太上皇、皇上、太子這一家子都有一個毛病。
    那就是龍作為食物鏈最頂端的野獸,他們抓到獵物會不急於吃下去,而是不停的磨著牙,樂於觀看獵物驚慌失措、無力掙紮最後絕望的模樣。
    在賈赦看來,隆慶帝現在已經對著賈家開始磨牙了!
    賈家恐怕……日子不長了……
    ……
    “二奶奶,您聽說了嗎?寶玉房裏的麝月也被寶二奶奶趕出房裏去了。
    以前倒是還好,可自打成親之後,寶二奶奶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凡見到有些姿色的小丫鬟,總變著法的找茬。現在弄得都沒有丫鬟敢往寶玉身邊湊了。”
    王熙鳳冷笑一聲:“看看,要不怎麽說人善被人欺呢?
    似咱們家二爺這般髒的臭的都往屋裏領我還沒說什麽。倘若我也同寶玉媳婦一般,你說他不就有的受了嘛!
    唉!這男人呐,淨是些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哪像咱們娘們間,這府裏也就隻有你是真心疼我,愛我嘍!”
    王熙鳳一句半歎息半調侃的話語逗得平兒一笑,隨即又道:“行吧,平兒你去我外屋床頭桌子上,汝窯盤子底下將那卷銀子拿了出來,一共是一百六十兩,一會兒賈芸來府上你將銀子當麵稱了給他。”
    平兒聞言卻是愣住了一下,見王熙鳳的目光看過來,連忙回身跪下。
    “奶奶,方才璉二爺回來了,翻箱倒櫃的找銀子。
    正巧昨個印子錢剛剛收回來,就放在櫃子裏,我恐他發現了奶奶的體己錢,所以……所以便擅自將汝窯盤子裏的銀子拿了五十兩給二爺……”
    王熙鳳聽到後一開始是有些惱火的,但見平兒跪在地上的模樣轉而又有些心疼。
    若論親近,這闔府上下,除了巧姐這塊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也就屬平兒和她是一條心。
    況且平兒也說了,是怕璉二翻箱倒櫃發現利錢,那也就情有可原了。
    王熙鳳目露心疼的從床上坐起來,伸手將跪在床邊的平兒攙扶了起來:“快起來吧,好平兒,我知道你是個好的。
    不過是五十兩銀子,憑你我的情意就是五百、五千兩又能如何。
    我惱的不是你,是咱們家二爺。你說他最近要那麽多的銀子做什麽?”
    這些日子裏,賈璉的開銷水漲船高,甚至有逼近賈政花銷的趨勢,當然,距離賈赦還是有些差距的。
    可即便如此,也是讓王熙鳳暗暗叫苦。
    若非婚後夏家又將五十萬兩的現銀直接歸到了榮國府,怕不是現在榮國府已經要典當田莊過日子了。
    平兒多少知道些情況,便如實說道:“回奶奶的話,二爺的銀子去處我多少知道一些。
    前些日子寶二爺還說,自寶二奶奶身懷有孕後,咱們家二爺便頗為上心。
    甚至一次酒後稀裏糊塗的說,倘若將來他無後,寧肯讓這個侄兒繼承了家業,也不願讓那小娘養的得了去。
    這些日子二爺又采買了不少補品送到寶二爺院子裏。想必,銀子都是花到這上麵了。”
    王熙鳳聞言心底不滿頓時升起:“喝醉了說的甚麽狗屁倒灶話!當不得真。”
    可即便如此,王熙鳳心底對於兒子的執念也越發的重了。
    兩人偏偏沒有往另外一方麵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