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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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暗,我聽到棺材外麵熱鬧起來,甚至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我被那人從棺材裏撈了出來,這時我看見,在前麵不遠處,搭起來一個戲台子。無論戲台還是底下的座椅,都用紅布裝飾著。
    那人把棺材板立起來,用紅布把我拴在棺材板上。然後他們兩兄弟把我抬到戲台子邊上。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幹什麽,隻能眼睜睜地任他們擺布。他們把我抬到這兒就離開了,我觀察著這裏的人,一股寒意直衝腦門。
    我發現,眼前這十多個男人,居然跟剛才那兩兄弟長得都差不多。若是雙胞胎三胞胎,我還能信,總不可能十多胞胎吧。
    夜色降臨,在鑼鼓喧天中,走出來一個十分蒼老的婆婆。他被兩人攙扶著,我現在已經分不清到底誰是誰了,他們都長得太像了。
    那兩個人把那個老婆婆扶到正座上,然後其餘人都坐在椅子上,一齊看向我。
    被這麽多一樣的人盯著,我感覺十分怪異。
    接著戲台子上走出兩個女子,其中一個女子說道:“今日媽媽過壽,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表達孝心,還望媽媽喜歡。”
    她口中的媽媽,應該就是那個老婆婆,此時她露出滿意的笑容,看向台上的兩個女子。
    那兩個女子在台上唱起戲來,隻不過聲音有些尖銳,聽著並不好聽。但台底下的那些男人卻一陣叫好,甚至鼓起掌來。
    那個媽媽時不時的看我一眼,也為台上的女子叫好。
    一場戲唱了一個多小時,停下來時,剛才說話的那個女子繼續說:“今日感謝哥哥為媽媽找來一個品質如此好的壽禮,就讓我代表兄弟姐妹們敬哥哥一杯酒。”
    說完,從後台又出了一個女子,端著一杯酒,送到她麵前。
    底下有個男人站起來,應該就是抓我的那人,眾人都向他敬了一杯酒。
    這時那個媽媽也站起來,說:“這次確實有心了。”
    聽到她的誇獎,男人麵色激動,可不知怎麽的,他突然從腳底開始燃燒,火焰嚇開周圍的眾人,他們看著那個男人被火燒完,一些紙灰從空中飄落。
    “哥哥怎的如此激動,浪費了多年修來的福氣。”台上女子說。
    死了一個人,而且是以如此詭異的方式,他們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心中驚駭,現在到底身處一個什麽樣的村子。
    唱完了戲,他們開始吃喝起來。乳豬、酒水、糕點,各式各樣的菜品擺在桌子上,那個媽媽看著自己的兒女們吃得盡興,一直都是笑臉嗬嗬的。
    他們的壽宴一直吃到午夜,這才停下。剛才台上唱戲的兩個女子卸了妝,盈盈向我走來。等她們兩個靠近我的時候,我發現她們兩個的模樣也十分相似。
    她們倆解開我手上和腳上的繩子,又把捆住我的紅布解開。這時眾人看著我,我像是被施了定魂術,雖然頭腦是清醒,但身體卻任由她們擺布。
    我被帶到那個媽媽麵前,媽媽撫摸了一下我的臉龐,笑意更濃,說著:“好,好。”
    然後我就跟著她走到來時看到的那兩口棺材前。
    她身子輕飄飄,飄進棺材裏。眾人又把我抬起來,我想逃,奈何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就這麽被他們放進另一口棺材。
    兩個女子給我穿上一件壽衣,又分別在我的頭和腳上擺了一盞燈。
    緊接著眼前一黑,棺材蓋被他們蓋上了。
    外麵的鑼鼓聲更大。
    我忽然輕飄飄的停在空中。
    在我腳下,是我的身體。
    我這是死了嗎?
    我渾渾噩噩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我邊上,出現了那個媽媽的魂魄。她飄到我的棺材上,我看到在我頭腳的兩盞燈跳動的厲害。然後就看到她的魂魄,對齊我的身體,慢慢躺了下去。
    我的意識越來越迷糊,這是快魂飛魄散了。
    我的腦海裏閃過大量過往片段,我被人從胡同抓來,馬路上遇到的吳連勇屍體,和張鬆爾瑪去香港,和毛建明張鬆去峨山,遇到的紅衣女鬼,遇到張鬆和毛建明,第一次下龍虎山,在YT市裏開了一家麵包店。
    都說人在死亡的時候,會慢慢回憶自己的一生,我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但接下來,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出現在我識海。
    老家院子裏的大樹,爺爺搖著蒲扇的笑臉。第一個願意和我玩的毛毛,他的膽子真是小呢,還有憨憨的張鬆,怎麽會去當兵。
    我腳下的棺材裏,突然傳出“滋啦”一聲,同時響起一聲尖叫。
    在我身體裏,湧出黑色火焰。剛才那個媽媽的魂魄被燒的隻剩半邊身子,她跳出我的身體,拍打著身上的火焰,卻如何都撲滅不了。
    我的魂魄被吸引進自己的身體,我處在一片黑暗中,過往的記憶在我眼前如流水一樣閃過。
    我叫鬼妹。
    在和劉丹辰一起對付邪神的時候,遭到天譴,最後關頭,老天師張敬之和張平陰以及張大師兄弟兩個及時趕到,消滅了邪神。
    我就此昏迷,等醒來時,法力全失。
    但由於我是至陰之體,天生容易招惹邪祟,除非一輩子呆在天師府等玄門聖地,不然一旦吸引邪祟,就會有生命危險。
    再三思索之下,我還是選擇自由,而自由的代價,就是失去記憶。
    張大師兄弟兩個,為了我的安全,封印我的記憶,在天師府用遮天蔽日之法,給我日夜加持一年,這才完全掩蓋住我的至陰之體,放心讓我下山。
    可能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剛才的生死攸關之際,我體內爆發出巨大潛能,黑色能量如星火燎原,瞬間引燃全身。
    原來遭受天譴的我,體內的黑色能量並未徹底消失,而是由於太過弱小,進入蟄伏狀態。
    我睜開眼,伸出食指,一縷黑色至極的火焰,正在我的指尖跳動。
    它似乎在雀躍。
    經過生死的磨練,它已經脫胎換骨,變得更加濃鬱。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它在我指尖跳動的更歡,我甚至能感到它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