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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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最開心的莫過於江南王。
    他差點要老淚縱橫了:
    聖上終歸還是偏著他們趙家呀。
    斬吧,趕緊的,把這不知死活的賤民切吧切吧,事情就結束了。
    他猶心存幻想,卻聽得林嫵清淩淩道:
    “秉聖上,草民死不足惜,但時疫嚴峻,治疫未成,草民不敢死。”
    尊貴天子微不可聞地笑了一下。
    聲音又冷又輕:
    “你這是在要挾朕?”
    林嫵的頭更低了:
    “草民不敢,不過是為了萬民著想,亦是為了宮中安危。”
    景隆帝顯然很不受威脅,聲音裏雖然帶著笑,但猶如蜜糖中裹著砒霜,光聞那味兒,就是死亡之氣。
    “話倒說得挺好聽。”他正了正身子,目光銳利。
    “那你倒是說說,為何時疫到如今,卻未有進展?”
    “你已經瀆職了,還敢以此邀功?”
    這話雖笑,卻聽得底下一群小吏,瑟瑟發抖。
    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林總裁,你可千萬要穩住啊。
    還好林嫵語氣尚算冷靜:
    “草民並非邀功,而是時疫治理之道,便是如此。”
    “染病人數增加不可避免,但隻要達到峰值,之後便會下跌。”
    “治疫的重點,便在於如何盡早地達到峰值,過峰之後,便能將時疫控製住了。”
    “如此?”景隆帝笑了一下。
    “治疫主管何在?倒是說說,這時疫控製住了嗎?”
    他說這話時,胸有成竹,麵帶哂笑。
    似乎並非如他人所說,將時疫全權交予下官治理,自己也頗了解進展,知道存在什麽問題似的。
    果然,治疫主管低頭發抖:
    “回、回稟聖上,沒有……”
    “哦?”景隆帝微笑:“那朕不理解了。管也管了,人也有了,怎的還未見效?”
    “難不成,你們說的,都是在糊弄朕?”
    這句話說出來,簡直與“推出午門斬首”無異。
    治疫主管立即軟了腿,砰砰地磕起頭來:
    “聖上饒命!非我等不盡心,實在是用藥不足,患病人數太多,治療所用的桂枝湯短缺……”
    景隆帝又笑:
    “可庫房燒也燒了,數萬患者無藥可醫,你們待如何?”
    “難不成,以你們的活血入藥?”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殘忍笑意。
    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雙目擒著林嫵不放,仿佛已將人剝皮抽血。
    林嫵隻能冷靜道:
    “所缺之藥,可從旁的幾座城進貢,雖費上幾日功夫,但也不是不能。”
    然而,她說這話,反應最大的,是一旁的治疫主管。
    他一開始是低頭斜眼,給林嫵使眼色。
    到了後麵,甚至忍不住要去扯林嫵的袖子。
    “總裁,這萬萬不可,你明知……”
    “肅靜!”總管公公又尖聲喊道。
    視線如利劍一般,隻是掃了治疫主管一眼,便令他啞了聲。
    聖上卻饒有興致:
    “在旁的是誰?倒像是有話要說。”
    治疫主管:……早知道不動了。
    天子龍威壓得他冷汗津津,隻得爬出來兩步,顫聲道:
    “沒、沒有……”
    “胡鬧!”總管公公厲喝:“聖上跟前,豈容你遮遮掩掩?還不快說,否則以欺君處置!”
    治疫主管當場嚇哭了。
    淚眼朦朧瞥了林嫵一眼,仿佛在說:
    總裁,不是我要出賣你,實在是……
    林嫵卻想:
    哭得好。
    如玉麵容慘白疲憊,如今又流淚,更顯脆弱。
    印象分應當不錯。
    她偷偷瞟了一眼龍庭上那人,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治疫主管沒有繼續被斥責,就說明……
    媚主可恥但有用啊。
    治疫主管城北徐公無聲嗚咽了幾嗓子後,終於說出話來了:
    “稟聖上,從別城征調藥材,聽著可行,但其實,存在一個極大的問題。”
    “旁的藥材倒還好,但有一味,已經斷缺已久,旁的幾座城也沒有……”
    砰!
    景隆帝重重地拍了一下龍座扶手,微笑的表情陡然嚴厲。
    “說了這半日,竟是與朕虛以逶迤!”
    “既是根本無藥,又怎能……”
    “聖上!”林嫵突然喊道,抬起頭來:“草民知道,哪裏有藥。”
    “就在江南王宋家位於運城的庫房裏!”
    江南王:?
    他立即跳了起來:
    “你這毛頭小子,亂叫什麽?天子跟前,怎可狂言……”
    “草民沒有亂叫。”林嫵平靜道:“王爺,你忘了嗎?宋二小姐之前被拿進開封府,是因為囤積藥材。”
    啊這?江南王莫名感到汗毛倒豎。
    怎麽又扯到囤積案了,那不是經聖上寬宥,已經過去了麽。
    “你小子,莫要胡亂攀扯……”
    “王爺!”林嫵突然厲聲,目光堅定,懾人心神。
    “你還不明白嗎?”
    “正是因為宋二小姐為斂財,囤積藥材,得了風寒的百姓買不到藥,才導致時疫爆發!”
    江南王驚得額上冒出細汗,後退了一步。
    “你,你胡扯……”
    “誰胡扯了?”林嫵高聲威嚴:“宋家壟斷的藥材,白芍。”
    “正是時疫藥方桂枝湯中,不可或缺的一味!”
    她就差沒站起來,指著江南王的鼻子了:
    “你們宋家為了一己私欲,早早地買斷了京城以及周邊數城的白芍,致使本隻是零星散發的風寒之症,因得不到桂枝湯對症下藥,迅速傳染擴大。”
    “如今時疫如此之重,王爺,你們宋家,是罪魁禍首!”
    一道驚雷,劈得整個朝堂目瞪口呆。
    唯有高高在上那人,輕撫白玉龍座的扶手,將一係列事情串聯起來後,眼神幽謐。
    原來如此?
    有意思,真有意思。
    “江南王,你可還有話說?”景隆帝興味盎然地問。
    手裏盤著一串檀香珠,竟越盤越興奮。
    如此關乎人命的大事,震驚朝野的慘案,他卻如同看戲一般。
    彼時江南王不過是他的掌中珠,亦像是籠中鬥敗的小鼠,被他來回撥弄。
    江南王絕望了,噗通跪下,不住磕頭:
    “聖、聖上,臣真的不知,這都是那孽女自行犯下的錯,臣教女無方,教女無方啊……”
    “行了。”景隆帝擺擺手。
    “薑鬥植人呢?藏在哪裏看戲呢?還不回來幹活?”
    “將江南王押入詔獄,好好地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