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移情別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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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景隆帝一點也不想見林嫵。
    但真把人趕到殿外伺候,他又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一股子煩躁。
    最後,還是把人叫進來,指了個他瞧不見的地方待著。
    這才開始聽眾位臣子吵架了。
    “聖上!”感受到命運的召喚,禦史中丞馬斯倪果然開噴了。
    “如今撫州三省大旱,民不聊生,朝廷力有所不逮,致使群情激奮。聖上!您可知?近日來,陸續有學子在長安街聚集,抗議朝廷不作為。”
    “今日更是有一代賢師,已經古稀之年的楊太傅,領三千學子高念檄文,請求聖上大開國庫賑災。”
    “聖上,請務必引起重視啊!”
    一連四個聖上,句句不離聖上,把景隆帝的臉都叫黑了。
    “學子不得議政,看來你們是忘了。楊太傅還領三千學子,是要逼宮嗎?”
    景隆帝又厭又怒,眼底閃現冷光:
    “既然如此,就把太傅斬了!”
    什麽?群臣愕然。
    太傅負責教化宗室子弟,頗有聲望,聖上為這麽一點事就要斬他?
    當中有太傅的弟子,趕緊出列下跪,苦苦求情:
    “聖上,太傅為一代賢師,此番肯出頭為三千學子作榜樣,亦是心係災民,赤子之心天地可鑒,萬不可一斬了之啊。”
    馬斯倪更是雙目蹭亮。
    好機會,觸柱身亡的大好機會啊,作為一個言官,他要名留青史了!
    “聖上!”他淒厲喊道:“萬萬不可啊聖上!”
    他一邊說,一邊物色殿中最結實最堅硬最尖銳的東西。
    一眼看上了景隆帝書案的桌角,然後拔足狂奔:
    “聖上若是罔顧黎民百姓,隨意處死忠臣,臣,也隻能死諫……”
    結果才跑到一半,眼疾手快的景隆帝,就抄起手邊的筆洗,咻地精準砸到馬斯倪膝蓋上。
    馬斯倪哎呦一聲,翻倒在地,然後被聞聲而來的大內侍衛給按住了。
    身為禦史,不但要有一張好嘴,還得有一雙好腿。
    禦史中丞大人因膝蓋受傷跑得不夠快,痛失死諫良機,名留青史失敗,被侍衛拖去看太醫了。
    景隆帝麵色陰鬱,緩緩掃視眾人:
    “還有誰有意見?有的便……”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錦衣衛指揮使薑鬥植,長腿一伸,將個獸首筆洗輕輕一踢,踢至林嫵腳下。
    林嫵迅速撈起來,笑得像個大馬猴子。
    而在禦前素來冷麵如冰的薑鬥植,居然,也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一道閃電陡然襲擊了景隆帝的天靈蓋。
    他連話都說不完整了,滿腦子都是:
    不會吧!
    這小太監怎麽是這種人,有沒有一點定性了,見一個愛一個?
    就算移情別戀,也挑著點吧。
    曾經滄海難為水,迷戀過本朝最高貴的男子,他眼裏還能容下別人嗎?
    再說了,薑鬥植這種冷血無情之人,怎麽會對他……
    不對。
    景隆帝的眼睛微微眯起:
    薑鬥植確實無情,從未對任何女子心動過,但這是不是說明……
    正在殿中七嘴八舌涕淚俱下軟硬話說盡的各位大臣,見聖上麵色驟變,心中齊齊鬆了一口氣。
    好嘞,終於是將這位手段毒辣的天子,給說動了。
    可把大家累得半死。
    楊太傅不用死了吧?
    然而,手段毒辣的天子,一開口便是:
    “靖王,站著許久累了吧。”
    “小芳,賜座。”
    心潮澎湃的群臣被兜頭潑下一盆冷水。
    靖王亦是愕然和不解:
    他又不是第一次站著麵君,一站就是一日一夜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聖上什麽時候關心過他累不累?
    這破天荒的賜座,著實令人深思。
    不獨他,群臣互相交流眼色,都在嘀咕,聖上此舉,是在表達什麽?
    難道是警告他們,再嗶嗶,就讓他們連坐,一起殺頭?
    亦或是,取諧音“做”,明麵上不支持打開國庫,實際上讓他們使勁做,使勁開?
    又或者,重點不在賜座,而在“站著久了”,聖上這是在暗示他們,該好好審視自己的站位,是不是屁股歪了!
    一時間,群臣惶然,鴉雀無聲,個個嚇得像鍘刀下的鵪鶉。
    而景隆帝呢,卻在心中暗爽:
    沒良心的小太監,叫你跟薑鬥植暗通曲款,今個兒就讓你嚐嚐棒打鴛鴦。
    哈哈,靖王可是出了名的癡情男子,一顆心都係在白月光身上。
    朕看你這情,還移得動……
    ……動心了!
    景隆帝眯著的眼,倏地瞪大,眼睜睜看著一生一世癡戀一人的靖王,麵對將椅子抬過來,巧笑倩兮的小太監。
    臉紅了!
    該死的,他竟然,臉紅了!
    且那兩人對視那一眼,眼神交纏,宛若拉絲……
    不管事實到底如何,此時在景隆帝眼中,一切都顯得很可疑,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倆中間燃起了火花。
    靖王是坐下了。
    可景隆帝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讓小太監站在靖王旁邊,再站下去,大火豈不是要燒養心殿了?
    景隆帝唇繃得像一根弦,顯示心中的極度不悅。
    眾臣愈發戰戰兢兢,而後,聽到皇帝冷冷道:
    “文臣體弱,滴水未進倒顯得天家苛待了。”
    “小芳,給崔大人奉茶。”
    殿內至少三分之二的文臣:……
    慘遭開除文籍。
    又是賜座又是奉茶,恐慌進一步擴散,大家越來越看不懂景隆帝的意思了。
    有那麽幾個膽小的,甚至軟了腿。
    早知今日休病假了呀!
    就說聚眾看熱鬧不好吧,他們一聽說今日有人要在禦前搞事,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都屁顛屁顛跑來瞧好戲了。
    誰知好戲竟是他們自己。
    嗚呼。
    比起群臣的心如死灰,景隆帝心中倒是仍存一線希望。
    混賬小太監就算再濫情,也不能一下三個吧。
    這崔逖是出了名的笑麵虎、白切黑、空心人,鬣狗之名令人聞風喪膽,沒良心的程度讓人膽寒,愛上真狗也不能愛他呀——
    呀!
    景隆帝差點尖銳爆鳴。
    這崔逖是要死,怎麽趁著接茶,碰了一下小太監的手指?
    崔逖!朕看錯你了!
    還有那傻乎乎的小太監,竟還甜甜地對崔逖笑了一下。
    蠢太監,你這是被笑麵虎的外皮給騙了。
    哎呀!景隆帝悔死了。
    他就不該把小太監送到崔逖跟前去!
    眼下可怎麽辦呢?
    此時把小太監打發到殿外,未免太刻意太生硬了,顯得自己很留意、很在乎他似的。
    景隆帝胸中憋著一股怒火,焦躁不已。
    突然,餘光瞟到一個高大沉穩的身影。
    宛如一線曙光,照亮了他暗黑的心。
    “殿中爐火太旺,過於燥熱。”
    “小芳,給寧國公除了外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