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小芳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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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嬤嬤低聲勸道:
    “太後娘娘,聖上迷戀宦官,對咱們來說,實是好事一樁。”
    “至少,他不親近女子,沒有那些個狐媚子能受寵出頭,這後宮,仍以太後為尊不是?”
    “而且,還不用擔心生下旁的子嗣。畢竟,咱們隻要搶先謀得一個子嗣,那麽聖上的血脈,是越少越好……”
    太後聽著,眸色漸漸沉了。
    確實如此。
    景隆帝本隻是一個宮女所出的,不受待見的皇子,十歲前一直被扔在行宮,如同那肮髒的流浪貓,野蠻生長。
    她當初選擇他,看中的就是他低賤,沒有任何根基,以後好操控。
    誰知,野生的可能是野貓,也可能是猛虎。
    景隆帝即位後,竟漸漸地露出了獠牙,而今,連她也不能拿他如何。
    簡直是倒反天罡。
    故而,太後不是沒有想過,把景隆帝給廢了,再扶持一個好控製的幼帝。
    可是野貓已然成長為猛虎,豈是那麽容易斬殺?
    太後為皇帝的不受控,日漸心煩。
    最近又因宋家屢屢受創,亂了陣腳,失了心智。竟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還要一個奴才來提醒。
    “容芝,得虧你替哀家看著。”
    太後瞟了容嬤嬤一眼:
    “這不枉當年,哀家選了你陪嫁進宮。”
    容嬤嬤趕緊跪地磕頭:
    “奴才受娘娘大恩大德,萬不敢忘,隻恨不能以死相報。”
    “哼。”太後冷哼一聲:“什麽死不死的,你們這些下人的命,值個什麽東西?”
    “還是好好地為哀家做些謀劃,才算是派上點用場。”
    容嬤嬤諾諾稱是。
    太後又道:
    “隻是,聖上的血脈難得,如今他連侍寢都不宣了,如何能得到他的子嗣?”
    景隆帝心眼子多得很,早有提防。
    即位九年,他一個子嗣也沒有,甚至連位公主都沒有。
    太後本對宋妃寄予厚望,誰知她不中用,宮鬥都鬥不明白,旁的人還毫發無傷,她先把自己鬥下去了。
    且去冷宮沒幾日,就死了。
    “廢物!”太後想起這個就氣,忍不住罵道。
    容嬤嬤小心翼翼道:
    “娘娘,老奴以為,宋妃是宋家嫡女,自然清貴高雅,端莊大方,顏色無雙。”
    “但聖上,未必喜歡這一款……”
    太後眼中精光一斂:
    “怎麽說?”
    容嬤嬤道:
    “娘娘仔細想想,聖上都寵過誰?德妃不算,那是當初為了籠絡周家,朝堂手段罷了。咱們宋妃,更是如此。認真計較起來,聖上唯寵二人。”
    “雲妃,和這個叫小芳的太監。”
    太後越聽,臉色越沉,最後自己總結出來了:
    “他就偏愛那些個沒根基的,當個寵物圖開心的玩意兒。”
    “哼,別的不會,這招拿捏人的功夫,倒是被他學了個十成十!”太後怨恨道。
    容嬤嬤趕緊賠笑寬慰:
    “聖上再怎麽學,也不過是依葫蘆畫瓢罷了,哪能及太後一二呢?”
    “倒是方便了咱們,洞知他的那點小心思。”
    “所以呀,咱們再提拔多少高門貴女進宮,無非就是惹得他厭煩。若想成事,還是得尋摸那些個低賤的狐媚子。”
    “而且,聖上提防著女子有孕,那不如……”
    於是,才過了大寒,太後便向景隆帝提議,去行宮避寒。
    “……哀家最近身子不好,想是深宮寒涼難耐,且昨夜又夢見先帝……”
    太後坐在養心殿,捏起帕子,沾那幹巴巴的眼角。
    “昔日你父皇在時,每年冬季,都要去行宮泡湯,宮妃和皇子公主都能同去,不知多逍遙自在。”
    “咱們天家父子,也能如尋常百姓一般,享一享天倫之樂。”
    她露出慈愛的表情,回憶道。
    企圖激起景隆帝的溫情。
    但景隆帝麵色淡淡,不疾不徐地在紙上行書:
    “是嗎?那朕倒不知道。”
    “畢竟,朕一直在別宮裏住著,哪有機會去行宮呢。”
    太後:……忘了,景隆帝隻是個野生皇子。
    死去的回憶又把景隆帝殺了一次。
    太後尷尬得不得了,趕忙說:
    “總之,既是先帝入夢,為了孝心,聖上也應當同去才是。”
    景隆帝嗯了一聲,沒說去還是不去。
    太後恨死他這愛搭不理的樣子,但如今景隆帝反骨甚重,翅膀又硬了,他不孝起來,誰進諫就賜廷仗,主打一個殘暴混不吝。
    她還真不能拿他怎麽樣。
    “皇帝,你以為如何?”太後又問。
    語氣竟有些許卑微。
    景隆帝卻好似沒聽見似的,狂書了一會兒,提筆在半空,看了看寫好的字。
    說不好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神情高深莫測。
    然後鏘地一聲,狼毫筆被投進筆洗裏。
    “去吧。”他漫不經心道。
    林嫵在一旁,趕緊遞上一塊溫熱的帕子。
    景隆帝接過來,擦了擦手,才正眼看了憋氣坐在一旁的太後。
    “先帝如此惦記太後,當兒子的怎能不表孝心呢?來人,給雲妃傳個話,讓她安排安排吧。”
    終於是將太後說得歡喜了。
    太後達到目的,便也不演母慈子孝,高高興興地離了養心殿。
    奉僖作為禦前大太監,辦事是極穩妥利索的,當即上前請示:
    “聖上,眼下快要過年,若要在年前回宮,去行宮一事,這兩日須得啟程了。”
    “除了都中營隨行護駕外,奴才初擬隨行名單,聖上以為如何?”
    然後念了幾個名字,都是尋常跟在景隆帝身邊的。
    按照往常,這點小事,交給奉僖沒什麽不放心的,景隆帝會直接點頭。
    可這次,他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沉思了好一會兒。
    然後看了林嫵一眼,才說:
    “你留在宮裏,讓小芳跟著去吧。”
    景隆帝用人很挑,身邊伺候的就那麽幾個,自己算是服侍慣了的,景隆帝少有撇下他的時候。
    去行宮那麽大的事,景隆帝竟不帶他?
    林嫵亦是心頭一驚。
    奉僖可是心腹中的保父,衣食住行一概管理妥帖,景隆帝這次竟不要他,而讓她去?
    可她隻是個半路出家的太監,並且因為養尊處優了一年,伺候人的業務水平已經下降了。
    景隆帝這不是給他自己找不痛快嗎。
    到時候可別怪我啊。林嫵在心中雙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