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一隻狡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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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
“威嚴。”
“高深莫測。”
“陰晴不定?”
隨著一個個字眼從薄唇吐出,狐狸眼也漸漸眯出危險的光芒。
“這不是……”薑鬥植的表情,豈止不痛快,簡直是老大不高興。
“皇帝嗎?”他很不情願地說出答案。
“是。”林嫵點點頭,但又遲疑了一下。
她不好告訴薑鬥植,關於他來之前,那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輕吻。
怕薑鬥植發飆。
可是,這真的很……
“真煩人。”薑鬥植厭煩地甩頭,他從前就很討厭皇帝了,現在聽見對方,更覺得晦氣。
“他身子好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挺會找時機的,若是被趙競之知道,恐怕今夜我們誰都走不出這盤於大營!”
這邊是薑鬥植煩惱的地方了。
本來,他帶著林嫵,趙競之騎著馬,在盤於王被誅殺,營中大亂的情況下,三人逃出去不成問題。
但是皇帝一出現,問題就來了。
首先,趙競之是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定要在此大戰一回,到時誰生誰死,還未可而知。
再者,趙競之不走,他和林嫵還怎麽走?
該死,這狗皇帝還是這副德性,工於心計,總能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將大家都玩弄於股掌之中。
“眼下不能讓侯爺知道此事。”林嫵迅速做出判斷:“我們必須,比他先一步找到聖上。”
找到後,要如何解決,就再說。
反正,不能讓趙競之在此失控,否則便是將自己葬送在盤於人手中。
薑鬥植瞬間領會了她的意思,眸色一暗,伸手一探,掐住那啞巴:
“快說,你家主子在何處?”
啞巴被掐得滿臉通紅,手腳拚命掙紮,啊啊啊的好不可憐。
林嫵看著他淒慘的麵容,眸色微閃。過了好一會兒,才拍拍薑鬥植的手臂:
“他是個啞巴,你這般問話,是問不出來的。”
她溫聲對被放下來的啞巴道:
“其實我們都是你主子的舊交,斷然不會害他的,反而是這盤於大營如此混亂,今夜你的主子又與盤於王有過衝突,焉知他們會不會將大王之死賴到你們身上?”
“如此一來,你主子的處境,十分危險,須得趕緊找到他,護送他離開為宜。”
“你若信得過我,便給我指條路,我定然能幫你將他救出去。”
啞巴聞言,麵上露出萬分糾結。
他麵相十分老實本分,一看就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老實人,此刻聽了林嫵的話,高壯身軀卑微佝僂著,又是擔心害怕,又是糾結不安,十分的搖擺不定。
還是林嫵又勸了幾句,他才最終點點頭,啊啊啊比劃了一通。
林嫵連猜帶蒙,便在他的帶領下,躲著奔來跑去的盤於小兵,朝河邊摸去。
“主子喜歡河,經常泡在河裏發呆,如果人不見了,一定就在河裏。”啞巴又一通比劃,表達了大概這麽個意思。
林嫵看在眼裏,心情有點兒複雜。
要知道,河見證了皇帝的悲劇,他還老去溜達,聽起來真可憐。
三人偷偷摸摸地趕到河邊,沿著河岸搜尋。
沒過多久,果然看到一個人泡在河裏,瞧那毛發濃密得前後不分的腦袋,一看就是圖力布。
啞巴大大地鬆了口氣,呀呀呀地揮起手來。
薑鬥植則忙著上眼藥:
“這狗皇帝,該不是當初傷太重,腦子傻了吧?這會子來泡什麽河水?若是被趙競之看見……”
“什麽?”嚴肅而冷厲的聲音,從側旁草叢中響起。
夜風吹過河岸,蘆葦拚命搖曳,現出了草叢中的高頭大馬,和馬上那個麵色深沉陰狠的人。
“你說……”趙競之眸色淩冽如寒鐵,剜了薑鬥植一眼,又看向河中央:“那個人……”
“是狗皇帝?”
然而,不等薑鬥植回答,他便狠狠地一夾馬肚,馬兒瘋也似的衝進河水中!
這瞬間爆發的殺意,傻子也能覺察出不對勁,忠心的啞巴感受到主人有難,當即轉頭跪下來,啊啊啊地苦苦哀求林嫵。
不過,即便他不求,林嫵也不會讓那兩人就在這裏打起來的。
“薑鬥植。”她沉聲命令:“快去阻止他們!”
此時,河中央的兩人已經真刀真槍打了起來,兩人都泡在水裏,打得水花四濺。薑鬥植得了令,立即飛身而去,加入戰局。
不過,第三者總是沒有好下場的。
他這一插足,不但沒能勸架成功,還遭了兩麵夾擊。
趙競之被攔生氣,打他。大胡子圖力布被攔,生氣,也打他。事態逐漸演變成,天下第一高手慘遭兩人痛毆,以一己之力,用肉身擋下來自左右的攻擊。
氣氛,更熱了。水花,更大了。大夥轟轟烈烈地打了半天,誰也見不著誰,隻一味地亂砍亂舞。
偏偏薑鬥植還是受命而來,這個也不能殺,那個也不能殺。
於是,他在漫天水花裏,差點被兩人合力殺死。
最後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他娘的,趙競之,你給老子清醒點!”
說完,砰得給了趙競之一腳,將他踢出幾丈遠,然後提起大胡子就要跑。
他想通了,自己幹嘛要吃這頓冤枉打?
他就跑,讓趙競之追,追不死這個臭小子!
三條人影一下就躥了出去。
岸上的啞巴看了,分外著急,啊啊啊徒勞地大喊,朝林嫵比劃,想讓林嫵叫停薑鬥植,不要把他的主人帶走。
他甚至顧不上禮節了,直接跪行著拉林嫵的手——
可是,一把銀刀,出現在他的麵前。
啞巴微微怔住,甚至連自己的手臂被劃得血流如注,都毫無知覺。
他原木訥無光的眼珠裏,像是被銀刀的光點燃了火,逐漸逐漸亮起來,並且愈來愈瘋狂。
“這是……”他沙啞地問。
那嗓音低沉如磨砂,彰顯出被火燎過的質感。
“眼熟嗎?”林嫵微微一笑,後退了一步:“當初,本王便是用這把刀,紮了你的胸口。”
“哦……”跪在地上,佝僂著身子的男子,緩緩站了起來。
在月光下,他是如此高大,投影完全將林嫵籠罩起來。
“你還是這般奸猾,像一隻狡兔,真叫人……”
他哂笑,慢慢舉起手臂來,用舌尖將那蜿蜒一路的血痕,舔了去。
“愛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