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擊鼓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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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嫵還沒來得及說話,西烈侯的人馬就先衝過來了。
大王子下意識要拉住林嫵,但西烈侯的刀先到了。他在軍中養了一批死士,一個打不過,就上十個,百個,大王子不過後退了一步,便被圍得水泄不通。
“殿下。”西烈侯皮笑肉不笑:“你身份貴重,莫教這些毒蛇傷了你。本侯帶了驅蛇藥,且讓我的人護著你些吧。”
大王子瞟了一眼原已經走出去幾步,此時跟趙競之離得更近的林嫵。
他和她之間,仿佛隔了銀河。
本要伸出去的手,又回到了袖子中。
“那真是承情了。”放蕩的表情又出現在他的臉上,小虎牙森森發亮:“我出了這麽大的力,到了可汗跟前,侯爺可不要少了本王這份功勞啊。”
西烈侯:……
他就是反諷一下,這人還蹬鼻子上臉了!
“再說吧!”他心情惡劣道:“來人!還不快將這一群人都拿下!”
就這樣,大王子被裏三層外三層護起來,坐在高石上,豎起單膝撐著手肘,托腮翹唇看著底下人一片混戰。
雖然嘴角在笑,但眼神卻冰冷無比。
但此時無人注意他了。
不論是哪一邊,都陷入了苦戰。
西烈侯帶的人不少,但此地蛇多,有很大一部分兵力在跟蛇糾纏,畢竟他若想通過這個萬蛇溝,與這些蛇勢必有一戰。
還剩下一部分兵力,則在跟林嫵的幾個兵膠著。
不,準確來說,是跟寧司寒。
寧家曆來主戰南疆,在西北這一塊屬於隻聞其名不知其人,不明就裏的人多少有些不當回事。
故而寧國公逼退喀什之後,西烈侯還當是喀什太脆。
可最近這些日子場場不落地聽到關於寧司寒的戰報,他現在一見到此人,就頭大。
寧家人還是不是人啊?
不是傷了一條胳膊嗎,戰損痕跡在哪裏!
隻見寧司寒單臂將長槍舞得虎虎生風,一騎臨千兵,不以為懼而退縮,反而主動衝入敵陣,一槍取命,一爪掏心,一聲狂吼,橫掃千軍。
看得西烈侯眼皮子直跳,趕緊擠入大王子的包圍圈:
“外麵好冷,這兒人多暖和,殿下,我們擠擠。”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拿寧司寒沒辦法了。
“想要領戰功,留著首級便是。”西烈侯歪嘴笑了,舔舔嘴唇,露出一抹獰笑:“管他們是死是活呢?”
“聽本侯指令,放箭!”
於是,箭如暴雨傾盆而至。
寧司寒便又將槍掄得風火輪一般,硬是將鋪天蓋地而來的箭攪碎,鐵聲與風聲混雜,足見驚心動魄。
達旦精兵都被嚇呆了。
趁此機會,寧司寒搶步上前,將林嫵摟上了馬。
西烈侯急了:
“圍住他!統統圍住他!”
這下寧司寒成了人海裏的孤舟,不但隻有一邊手,身上還掛著一個人,前後左右都不是逃生之路,即便他悍勇無比,也難以突圍。
而那刀槍又密密麻麻,招招都要取他的性命。
驟然覺得右臂一痛時,寧司寒根本不用看,也無暇去看,便知道自己那唯一有戰鬥力的手臂,也中刀了。
本來掛在他右臂上的林嫵,即將滑落。
不,不可以。
年輕的武將在滿臉汙血中眯緊了黑沉眼眸,大喝一聲,將林嫵,拋向天空!
與此同時,多個士兵頭上一痛,不知成了誰的墊腳石,隻覺得上方白影掠過。
聖子穩穩地接住了林嫵。
西烈侯的心一下子揪緊了,這北武王身邊的人怎麽這麽難殺!
他又急又怕死,隻能扒開眼前的死士,伸出一個腦袋,眼珠子都要突出來,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就是箭,把聖子和林嫵射死::
“放箭,放箭!”
於是,萬千寒光,朝著中心那個白點追去。
而聖子,白袖招招,身影飄飄,羽化登仙般掠過眾人的視線。而後摟著林嫵立在人海中的一方高石上,環視四麵八方的殺意,垂首斂眸,冷質如瓷人的臉上,無驚無懼,無悲無喜。
正值此刻,蒼茫的天空忽然撥雲見日,第一抹晨光自他背後射來,令他周身散發這淡淡金光。
如同真神降臨。
在場眾人無不被這神聖凜然的一幕給鎮住了,一時間,無人敢動,連喘息都靜寂無聲。
因此,他們也猝不及防,聖子竟仿佛一隻白色的神鳥,猛然展翅淩空。
不知誰淒厲喊了一聲:
“他要跑了,放箭!”
弓箭手們才如夢初醒,趕緊調轉弓箭方向,專注朝著他射去。一心隻想著,無論是人還是神,他休想逃出這箭雨箭林!
於是,他們便忽略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急速落地。
噗嗤。
神鳥受襲,血染白袍。
而那一刻,林嫵完好無損地,跌落在趙競之懷裏。
西烈侯在高處看得一清二楚,隻覺得頭暈目眩,破口大罵:
“蠢豬!他這是聲東擊西,障眼法!”
“他們仨擊鼓傳花,你們都瞎了狗眼了!”
可是喊也沒用了,如今在林嫵背後的人,是北地人人風聞其名的名將,趙競之。
北人誰沒聽過趙家的名聲,達旦精兵們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你還傻坐著幹什麽!”寧司寒大吼:“趙競之!”
“快走!”
走?
趙競之微微垂頭,將神情隱匿在長發之下。
馬兒似乎感受到他的焦躁與顧慮,也用馬蹄刨著土,鼻子不住地噴氣。
而達旦精兵們回過神來,也重振士氣,逐漸逼近了。
但是趙競之是誰?
能單槍匹馬在敵營七進七出的人,以他的身手和騎術,闖出去並非不可能。
寧司寒和聖子奮死一搏,也要將人送到他懷中,正是為這。
眼看士兵們已經舉起刀槍,要向趙競之衝鋒,寧司寒鬥誌上湧,眼睛都紅了。
“快啊!”他吼道:“我們會為你斷後的……”
廢了一條胳膊,另一條胳膊也在汩汩流血的武將,又在一望無際的敵軍人海裏,奮勇拚殺。
仿佛一隻誤入狼群的受傷雄獅,便是被撕咬著,也未曾順從於命運,亦不知何為順從。
同一時間,聖子也冷著一張臉,縱馬疾馳,蜿蜒的鮮血從他的大腿淌下。
他無法再施展輕功了。
但即便如此,能夠縱馬擾亂敵軍視線,是他最後的堅持。
咻!
聖子打馬與趙競之的馬擦身而過時,一支利箭射來。
他微微偏頭,箭擦著脖子過去了,留下一道血痕。
“快走。”他簡短地說。
而後繼續盤旋在烈焰駒周圍,明明沒有一點武功,卻仍試圖和寧司寒一樣,為趙競之殿後。
趙競之沉默了。
一派混亂之中,最安靜的,竟是他這個萬眾矚目之人。
他的手心開始出汗,將韁繩死死攥著,甚至連骨節都生痛。
懷中的林嫵忽然變得如此之燙,燙穿皮肉,燙得他心頭劇痛,四肢發麻。
正逢其時,有一隊人從背後襲擊,要將林嫵搶去。
本以為對於趙競之而言,這些小兵不過小菜一碟,但他竟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槍襲來,然後……
紮穿他的肩膀。
不。
還沒有紮穿。
林嫵的手緊緊抓住槍頭,那力道之大,令她狠狠地撞在身後的趙競之身上,悶哼一聲後,掌心血流如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