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低價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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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有皇權特許,對許多土地政策享有豁免權,這看起來粗俗不堪的王老爺,難不成還是個皇親國戚?
“他當然不是皇親國戚。”林嫵眸色微沉:“但是,必定帶著皇命而來。”
靖王瞬間想起,京城掀起圍剿世家風浪的傳聞。
“如此看來,改稻為桑大有深意。”靖王長期輔政,對官場上那些彎彎腸子最是了解,回過神來後,他立馬抓住重點:“和達旦做布匹交易?可能嗎?”
達旦是個古老的民族,幾百年來在酷寒的北地深處都能活下來,缺你幾件絲綢穿嗎?
再說了,他缺的話明明可以搶,為什麽要用錢來買?
也太瞧不起這個野蠻部族了。
“改稻為桑不過是一個借口,隱藏在背後的玄機,還是打壓世家。”靖王琢磨過來了。
原來,京城的風早已吹到全國各地,宋家終於對偏遠氏族也伸出魔爪,準備收割一波。
“難怪劉小姐這般焦急。宋家把持著朝廷,早就盯上了氏族的根基,要麽要命,要麽要地,根本別無選擇。氏族爭相出地,怕是也想清楚了其中這一層深意。”靖王道。
然而,林嫵的表情卻更加複雜。
“怕是沒那麽簡單。”她說。
“難道出了地,就不被打壓了嗎?”
“逼得本地氏族低價賣掉祖祖輩輩的根基田地,與逼人割肉斷脈有什麽不同?”
靖王下意識辯解:
“話雖如此,但不出地即違反國策,隨時抄家入獄。出了地,好歹可以拖……”
“拖一拖”三個字還未道完,突兀的冷哼便將他打斷。
“難怪王爺對娃娃親如此上心。”沉默許久的崔逖,突然加入話題。
他終於是又露出了笑容,隻是諷刺得很:“原來你跟那劉小姐想到一塊去了,天定有緣人,百年修得同船渡,一起滑向淵深處啊。”
靖王:……怎麽押上了,狀元了不起嗎……真的很討厭最會耍嘴皮子的文人……
還得是林嫵為他挽尊:
“王爺是皇族出身,與世家不在一個陣營中,難以參透其中深意也正常。”
“但是,若是在田地上做文章即可打擊世家,為何本朝那麽多代皇帝,未曾用過此計?”
“退一萬步講,王爺對當今聖上最是了解,有此良計謀,王爺認為,他會想不到嗎?”
“是沒想到,還是沒有效?”
靖王愣了一下。
確實,撇開一切不談,以謝亭淵的心機與手段,隻有他做不到,沒有他想不到,以一己之力製衡宋家這個龐然大物,便能說明一切。
可謝亭淵沒有折騰勞什子改稻為桑。
所以,改稻為桑的真實用意,到底是什麽?
但當下,林嫵也不能給他答案。
倒是莊頭去而複返後,給了他們一個答案:
“幾位貴客,我們小姐說了……便是半價再三成,這地,她也得賣。”
許是覺得辜負了林嫵,哦不,準確來說,是辜負了崔逖,莊頭有些愧疚地解釋:
“你們知道的,小姐這些年孤身一人,一個女子無可依靠,斷不能與朝廷做抗爭,便是吃些虧,能明哲保身也就罷了。”
“再者,我們未來姑爺那邊……”
他沒有把話說盡,但林嫵已經聽出弦外之音。
定然是劉小姐的未婚夫,文老爺不讚成了。文家在沙汀亦算是大族,京城風來他第一個得到消息,積極應對,此時劉小姐與他唱反調,一則有可能累及文家,二則,豈非在打他的臉?
崔逖難得的善意提醒,終究是白費了。林嫵歎息,瞄了一旁的崔逖一眼。
此人已經完全恢複常態,斯文假笑,瞧不出一點異色。
也沒有一點要評論劉小姐所作所為的意思。
“那便罷了。”林嫵不幹涉他人命運,平常道:“但,我還有一事想你幫忙。”
“既然王老爺出爾反爾,臨時壓價,世族大家這地又非賣不可。”
“能否勞煩你幫我引薦引薦,讓他們將這地賣與我,如何?”
說者輕巧,聽者齊齊驚呼。
“你要買地?!”
崔逖最先皺眉,眼神銳利:
“你有錢嗎?”他問。
林嫵沒錢。
可是。
和那雙水汪汪滴溜溜的大眼睛對上時,靖王感覺錢袋子一涼。
“王爺~”林嫵一臉天真無邪:“這地這麽便宜,發財的機會來了!”
靖王滿頭黑線,別人都不要的東西能發財嗎?
“便宜是便宜,但便宜的本質是不值錢,不值錢的東西你買來幹什麽?”他試圖勸阻。
而林嫵嫣然一笑:
“不是我買,是你買。”
靖王:……好家夥,原來不是他發財,而是別人發他的財?
“……燙手山芋一般的田地,本王買來幹什麽?”他試圖拒絕。
林嫵笑嘻嘻:
“在別人手裏當然燙,但,你不是王爺嘛?”
靖王是皇族,也在皇權特許之列,若是田地登記在他名下,那麽她林嫵便是法外狂徒。
低價抄底的好事不幹白不幹,不能打進大魏,她就買進大魏!
好高興,北武的國土又新增了一百畝。
林嫵覺得前途十分光明。
可靖王不光明,他甚至眼前一黑。被靖王騙錢也就算了,還要被林嫵騙錢?哦,雖然也算不上騙吧,雖然他也心甘情願吧,但是,咋渾身不得勁呢?
總覺得自己的定位出了問題,多金王爺變成了地主家的蠢兒子,人傻錢多!
“……行吧,你開心就好。”靖王無言。
事已至此,試圖接受吧!
林嫵興高采烈謀劃買地去了。
思路一旦打開,靖王的小金庫也隨之打開。林嫵不但想買下劉小姐的地,還想買下其他氏族的地,連莊稼一起,越多越好……
“你說什麽?”
幾日後,沙汀城中一座隱秘的宅子裏,一個莽漢將桌子拍得震天響。
“怎麽回事,昂?不是說好了,氏族低價出地,我來即可收嗎?這會子我千裏迢迢來,他們一個個說不賣了?你不是說都安排好了,耍老子不是?”
桌子的另一側,一個身影隱匿在昏暗的燈火中,神色莫辨。
“急什麽。”
當啷。
輕輕的撞擊聲,茶盞被放在桌上。
那嗓音裹滿滋潤的水汽,不疾不徐。
“這是京中的意思,安排也是京中的安排,你對某有意見無所謂,難道也對那些大人們有意見?”
短短幾句話,一下澆熄了莽漢的氣焰。
他喘著粗氣,雖還有些不甘,卻也不敢高聲了:
“那現如今怎麽辦?”
“也不知哪裏跑出來一個冤大頭,居然敢跟老子搶地,沙汀氏族手中的土地大半被他截胡了,可恨!”
另一人卻不以為意。
“不打緊。”他慢聲道:“長鶴、萊洲、平城等地,不都順利推進了麽?少一個沙汀也不影響什麽,照常推進吧。”
“倒不是怕影響……”莽漢有些遲疑:“就是擔心,那個冤大頭,莫不是知道什麽內情?或者咱們裏頭出了內鬼,那京中密謀的那盤棋,可就……”
但另一人隻是短促地笑了一聲。
“不必擔憂。”
“因為,那些人……”
“本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