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雷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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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珩麵容冷沉,雙手不斷掐訣結陣。
    一秒成一陣,密密麻麻的陣法竟然叫人看出厚度來,且每道陣法上的每一處陣紋都十分精確。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他布下的陣法依然毫無破綻。
    南卿:“……”
    合體期的元珩,恐怖如斯。一秒成一陣,果真名不虛傳。
    南卿看得沉默,逐漸安靜下來,側目瞥了眼不斷布陣和雷劫對抗的人。
    生氣了。
    南卿收回視線,趁著雷劫被攔住的空隙用靈力給秦枝年送去一瓶靈液:“年丫頭把靈液服下,這雷劫…”
    雖心有不忍但南卿還是開口道:“你得扛過去。”
    否則日後金丹不固、修為不穩的影響是無法修複的。
    *
    體內一片狼藉,一有動作體內的骨頭就跟要散架一般,還好南卿送來的靈液讓秦枝年多少能夠恢複些許力氣來。
    元珩蹙眉,以靈力傳音高聲問:“年丫頭,能撐住嗎?”
    秦枝年躺在深深凹陷下去的坑裏,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底布滿血絲。
    雷劫示威,周遭靈力都變得稀薄。
    杏眸視線渙散看著上方來勢洶洶的雷劫,費力地扯了扯嘴角。
    還真是誰都想弄死她。
    “能的。”秦枝年深吸一口氣攢了些力氣說話,聲音微弱,但足夠讓那頭的兩人聽到。
    元珩南卿皆是鬆了口氣。
    秦枝年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厚這種字眼來形容陣法。
    南卿也沒停下,抬手為秦枝年在周圍布下靈力防禦罩。
    秦枝年咬緊牙關,用那被雷劈得焦黑的手撐著地麵坐直身體,運起體內靈力準備迎接空中那兩道還在與陣法較勁的雷劫。
    秦枝年冷嗤一聲,抬手胡亂抹掉有點遮擋視線的血塊,血色糊了整張臉,卻擋不住眼底的狠意。
    一片狼藉中,竟硬生生襯出幾分血色的豔麗來。兩年時光彈指而過,少女身形麵容皆已不再似從前那般清瘦矮小。
    秦枝年心底罵得飛起。
    這狗東西不去劈那些該遭雷劈的人,跑來劈她?她是真想不通,她上輩子可是一件壞事都還沒來得及做,幹什麽就非得逮著她一個人禍害?
    秦枝年心底止不住冷笑,麵上有狠戾之色一閃而過。
    來唄,有本事劈死她。
    這次劈不死她,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布完上百個陣法,元珩頓了頓終是停下了手。他隻能在過程中消耗減緩雷劫的攻擊力,但最終雷劫還是得年丫頭自己扛過去才算數。
    那雷劫在三道視線的注視下,一層一層暢通無阻破開陣法。
    最後兩道雷劫一齊擊中在那道身影上。
    “靠——”
    兩道雷劫宛如兩根巨大的鐵釘旋轉著鑽進秦枝年骨頭裏,坑中的那道血色身形猛然一顫,下一瞬便失去所有支撐散架般摔落在地。
    瞳孔先是因為劇烈又致命的鑽骨之痛驟然縮緊,而後又因無法承受而擴散,眸光暗淡視線渙散徹底沒了焦點。
    秦枝年整個人再沒一點力氣去抵抗,唇齒間溢滿了血腥味,發絲交織著鮮血與汗水緊貼在皮膚上。秦枝年死扛著沒把力氣用在痛呼上,其實是她連喊的力氣都沒有。
    雷電在體內四處亂竄肆意破壞,秦枝年呼吸都開始變得費勁,微弱的氣息隻出不進,耳邊除了劈裏啪啦的聲音外再聽不到任何其它聲音。七竅流血,體內骨頭像是斷成了一節一節,截斷處不知是骨刺還是什麽摩擦著刺穿血肉,痛不欲生。
    整個人昏昏沉沉地陷入無盡黑暗與痛苦中。
    不開玩笑,感覺真的要死了。
    秦枝年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鬼樣子了。
    僅剩的一絲意識也隻是在無意識地重複著一個念頭,真疼啊。
    要是再來一道雷劫的話,她應該就真活不了了。
    *
    不遠處,元珩眉心緊鎖,若他現在過去,那年丫頭方才受的苦就作廢了。
    可若是還有雷劫——她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再承受不住任何一點傷害。
    袖中的手攥緊,元珩抬眼看向暗沉沉的天空。
    就算年丫頭金丹結不圓滿他也要將其攔下。
    金丹結不圓滿尚可想方法彌補,可人沒了就是真的沒了。
    元珩眸底一片寒涼,抬手就要繼續布陣。
    但那彌漫在空氣中那恐怖壓抑的氣息卻驟然頓住,而後竟開始緩緩散去。
    一縷陽光自烏雲後出現,一點一點地重新照亮這方天地。
    “結束了!成功了!”南卿拍著胸口的手都能清晰感覺自己的心跳。
    烏雲散盡的那一刻,周遭靈力一刻不停湧向坑中的人,到人身邊時卻又猛然停住。
    元珩閃身至秦枝年身邊時整個人也忽然僵在原地。
    南卿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怎,怎麽了?”
    殘留在周圍的還在劈裏啪啦作響的小雷電之力竟在逐漸相互融合,形成像是靈力一樣的存在,而後緩緩沒入秦枝年體內。
    元珩眼中亮起靈光,借著靈力才看見那些附在骨上的雷電之力正在一刻不停地修複、重新鍛造秦枝年體內靈骨。
    骨頭上泛著層不同尋常的紫光。
    雷、雷靈骨?
    “……”南卿咽了下喉嚨。
    合著剛剛是她罵錯了?不過也不是,就算是雷靈骨的機緣,可剛剛小丫頭若是沒能扛下來照樣是死路一條。
    福禍相依罷了。
    她沒罵錯!
    南卿身為靈獸活了上千年,此刻也無法淡定,她僵硬轉頭看向元珩誠心發問:“你…從哪來找來的這麽個妖孽?”
    元珩:“是我徒兒為自己找的師妹。”
    一直焦急守在後山入口處的三人一進來就聽見這句話。
    沈玄嶼視線落在坑中血人身上心口猛然一顫。
    南卿從震驚中回神瞥了眼元珩道:“你倒是有先見之明。”
    元珩意味不明笑了聲:“有先見之明的,不是我。”
    南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神神叨叨什麽呢。”
    元珩神色認真:“這次多謝你——”
    狐族擅幻術控神一道,對於神魂的訓練自然比旁人要拿手。何況她是九尾天狐,身為天極宗護宗聖獸,卻願意花費兩年時間指導年丫頭。
    “打住,我可不是白教的,年丫頭日後也算是我半個徒——”
    南卿話頭猛然停住,秀眉微蹙,眼底滑過一抹懊惱之色,轉身的瞬間金眸中瞳孔又變為豎瞳。
    “都出去吧,”話音剛落,下一瞬連帶著秦枝年所有人都被一齊送出後山,“沒事少來打擾我。”
    隨著清冷的嗓音消失,後山入口處的結界再次閉合。
    後山中又恢複寂靜,飛禽走獸也下意識安靜下來。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就當一場夢了。
    南卿低垂著眸子,緩步踏在空中,赤足而行,幾步後又化為九尾天狐本體朝深山中而去。
    活了上千年再次被脆弱人類嚇到的狐狸看著綁在自己爪子上用樹枝編成的手環不滿嘀咕,
    “人類就是容易死,真麻煩…”
    *
    永洲,流光宗。
    禁地中,一柄滿身泥濘插在山縫間的劍泛起微弱的光亮後隱隱抖動了兩下又恢複寂靜,山石碎屑砸入深不見底山崖,連一點回聲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