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翁婿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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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裏的住房問題一直都很緊張,十幾口人擠一間屋子的大有人在,想尋摸個獨門獨院可想而知有多難了。
    許福年能租到,當然不是運氣好,而是沾了準女婿的光。
    許棉如今手裏不差錢,買個小院子輕而易舉,隻是沒有靠譜的理由這麽幹,太容易被抓把柄了。
    但換成賀行簡,一切就像是順理成章了,沒人會質疑,畢竟帝都來的公子哥,又是廠長,在縣城有幾套房子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一窮二白,才詭異呢。
    所以,借了賀行簡的身份,房子很快就有了著落。
    搬家那天,翁婿倆人正式見麵。
    許福年對閨女的濾鏡再厚,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人家配不上自家姑娘,拋卻身份地位,單看長相氣質,也是他這輩子能見到的天花板級存在了。
    倆人站一塊兒,他腦子裏就能閃過無數個般配的詞,郎才女貌,珠聯璧合,金童玉女,天造地設……
    總之,瞧著順眼極了。
    許福年忍著那點老父親的酸意,很容易的就接受了這個準女婿,吃飯時,因為高興,還喝多了酒,拉著賀行簡念叨了很久。
    從許棉小時候,一直說到現在,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生活瑣碎事兒,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賀行簡聽的很認真,麵對醉酒的準嶽父,全程都很有耐心,哪怕對方有時候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甚至會冒出幾句鄉下男人粗魯的話,他也始終一副尊敬的態度。
    許棉見狀,心裏就踏實了。
    倆人對她來說,都很重要,她可不想受夾板氣、左哄右哄的,他們能相處和諧,那是再好不過了。
    喬世蘭的心情就複雜了,她沒想到賀行簡會這麽優秀,之前,她還猜測對方或許是有點什麽短處和不足,要不然怎麽會願意將就一個從鄉下爬上去的姑娘?
    她也曾疑心過,對方可能隻是隨意玩玩,並沒有真正結婚的念頭,一切都是許棉在虛榮炫耀。
    可如今,所有的猜測疑心都不攻自破。
    賀行簡幾乎完美的沒有半點瑕疵,眼裏的真誠,也由不得誰否認,其實是不是做戲,稍微試探就能看出來,喬世蘭就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那就是,她閨女,比她的眼光好,比她要幸運,將來更會比她過得幸福。
    按說,她該欣慰才是,偏偏,她隻記得不甘。
    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她自身條件更好,當初整個縣裏,誰不知道她的美名?求娶得人也曾踏破喬家門檻,可最後……
    她卻落得個在窮鄉僻壤蹉跎半輩子的下場。
    而她的女兒,將一飛衝天。
    命運何其不公!
    “你比我有福氣……”她沒忍住,私底下衝著許棉,滿眼不甘的擠出一句,“也許,是你占了我的福氣去,才有的今天。”
    許棉差點氣笑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還有,我占你什麽福氣了?你教養過我什麽?就是我這張臉,都跟你沒多少相似的地方,我能有今天,有爹的功勞,也有運氣使然,但更多的,還是我自己的選擇和努力!
    你想讓我承你的情?別白費心機了,我不會上套的。”
    喬世蘭難以置信的瞪著她,“你對象還在,你就用這種態度對我?就不怕他看見了,覺得你不孝,再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
    許棉無所謂的道,“他沒那麽迂腐,你要是不信,可以在他麵前給我上眼藥試試,看能拆散我們嗎。”
    “你,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母親?”喬世蘭如今麵對她,總有種陌生的感覺,既惶恐又不安。
    許棉淡定自若的反問,“那你呢?有把我當親生女兒嗎?”
    喬世蘭還不心虛的道,“我當然把你當女兒看了,不然還能是什麽?”
    許棉扯了下嘴角,“真可惜,我一點都沒感受到你的母愛呢,與其說女兒,不如說是你過去那段不幸婚姻的見證,也是負擔和壓力,還有……不想麵對的愧疚和心虛。”
    喬世蘭臉色一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許棉沒正麵回應,而是意味深長的道,“別把旁人都當成傻子,聰明人有的是。”
    喬世蘭眼神躲閃起來,“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麽……”
    接著,便生硬的轉了話題,“咱家在縣裏也有房子了,你繼續住宿舍還是搬過來?”
    許棉淡淡道,“住宿舍吧,上班更方便。”
    喬世蘭聞言,並未勸說她回來住,敷衍的點點頭,便抱著孩子轉身走了。
    許棉譏諷一笑。
    係統小心翼翼的問,“你傷心啦?”
    許棉平靜的道,“我傷哪門子的心?隻是替原主覺得不幸,也替我爹覺得不值,付出那麽多,結果就這?”
    係統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許你爹……咳咳,男人思維跟女人不一樣,說不定人家也有快樂的時候,畢竟她那張臉,還是挺有吸引力的。”
    許棉蹙眉,卻也沒跟它繼續爭辯,“就這樣吧,反正他們也不太可能離婚。”
    係統忙道,“就是,就是,看在你弟弟的份上,你爹也不會離的,再說,離婚的沉沒成本也太高了,你爹未必下的了決心,喬世蘭也未必舍得,除非,她能找個更厲害的下家。”
    許棉沉默不語。
    係統試探道,“你剛才,為啥要那麽嚇唬她啊?”
    許棉道,“日子過的太平順了,就容易生事兒,給她找點活兒幹,省的太閑了再鬧出什麽亂子來。”
    “你還是覺得她會去找韓清正?”
    “不是我覺得,而是劇情會這麽覺得。”
    “……”
    “也可能,會在某一天,她和韓清正、姚思蘭遇上,那樣的修羅場,應該會很有意思吧?”
    “……”
    三房一家搬走後,女主也常住在縣裏,很少再回家,老許家安靜的近乎冷清了,哪怕家裏一直在準備喜事兒,也沒多少熱鬧勁兒。
    八月初,一個黃道吉日,許永國把閻桂花娶進門。
    婚事辦的很低調。
    這年頭,雖說一切從簡,不興大操大辦,尋常就是男方去幾個人,把新娘子連嫁妝一起拉回來,再置辦幾桌席麵,婚就算結完了。
    但也有吹吹打打,搞得熱熱鬧鬧的,再不濟,也會邀請親朋好友來湊個熱鬧,說說笑笑的,都沾個喜氣兒。
    但許家愣是沒那個氣氛。
    新郎都拉著個臉,沒點歡喜勁兒,別人還能咧著個大嘴自討沒趣?
    不過,好奇來吃瓜的人並不少,期間交頭接耳的好一番蛐蛐。
    越是如此,許永國的臉色就擺的越是難看,連裝都裝不出個笑臉來,讓旁人看的好生尷尬。
    有人還擔心,閻家會氣的當場發飆,再掀桌子攪合了婚禮,誰知,從頭到尾,閻家都沒說啥,倆家更沒打起來,除了少了幾分喜慶勁兒,婚禮順順當當的就辦完了。
    許家給的彩禮不少,除了六十六塊錢,還有兩身衣服,四樣糕點,屋裏的家具樣樣都齊全,最重要的,還給了女方一份工作。
    閻桂花也因此,從萬人嫌,一躍成為萬人羨。
    而閻家這邊,也沒克扣閨女嫁妝,除了把男方的彩禮都帶了回來,另外,還陪嫁了兩床新被子,新的炕櫃,箱子,還有一台收音機。
    這也算是大手筆了。
    四鄰八村,誰家閨女舍得陪送這麽豐厚啊?
    於是,許永國也從被人笑話,轉變成被人眼紅嫉妒,閻桂花是長的磕磣了點,可人家也勤快能幹啊,能抵個男人用呢,這樣的媳婦娶進門,肯定能管家理事,相夫教子,更別說,娘家還給力,不但不趴在婆家身上吸血,還反過來供血,這樣的媳婦兒,就算難看點,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再說,晚上燈一關,長的好看難看的,也沒那麽重要。
    隻是,別人想得開,許永國卻想不開。
    席上敬酒時,都陰沉沉的,把對這樁婚事的不喜,表達的淋漓盡致。
    許老大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讓他收斂點,也無濟於事。
    末了,他還把自己給灌醉了。
    許常山怕他借著酒勁說瘋話,趕緊讓人強硬的把他給送回新房裏去。
    許棉今天也在場,默默看著許永國作死。
    真以為閻家好脾氣呢?這會兒不發作,完全是人家要麵子,不想被看笑話,等客人走了,她就不信閻家還能這麽沉得住氣。
    好幾回,她都看見閻桂花的大哥在使勁攥拳頭了。
    許永國肯定少不了要挨一頓打,而大舅子打妹夫,打了也是白打,報公安,都沒人理會。
    不過,還沒等回門挨那頓揍,許永國就先被新娘子給打了,哐哐兩拳,外加一盆冷水,許永國就是醉死了,也得重新睜開眼。
    沒人不知趣的去鬧洞房,但有係統在,許棉倒是對裏麵發生的事兒一清二楚。
    “閻桂花是真猛啊,拽著許永國胳膊就給撂炕上了,然後又哐哐兩拳頭,把許永國都給打傻了,那是真的半點都不憐香惜玉呀,再一盆涼水潑上去,立刻就鯉魚打挺坐起來了,看著閻桂花衝他冷笑,直接嚇得打了個哆嗦。
    哈哈,不過,許永國也是活該,婚都結了,就乖乖認命唄,非得作,不給人家麵子,全程都跟人家欠了他一樣,就這德行,不挨揍才怪了,我看閻桂花還是打的太輕,最好給他個狠的,讓他長長記性,不然,真以為自己是盤子菜呢。”
    許棉好奇的問,“現在老實了?”
    係統幸災樂禍的笑道,“嗯,算是老實了吧,心裏應該還不服氣,但不敢再擺臉色了,閻桂花讓他幹啥他幹啥,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哈哈,倆人這是拿錯劇本了啊……”
    “閻桂花都讓他幹什麽了?”
    “收拾桌子的碗筷啊,鋪床攤被呀,還端洗腳水呢,對了,還要求許永國上交所有的私房錢……”
    “許永國願意?”
    “一開始不願意呀,還嘴硬的說沒有呢,結果被閻桂花又捶了兩拳,就乖乖就範了,哈哈哈,我頭回覺得家暴是件很值得提倡的行為呢!男人不聽話就得揍,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
    晚些時候,許家院子裏的燈都漸漸熄滅了。
    係統又暗戳戳的冒出來,猥猥瑣瑣的道,“倆人那啥了……”
    許棉嘴角抽了下,“這事兒不用跟我匯報。”
    係統嘿嘿直笑,“你不好奇他倆和諧不和諧啊?”
    許棉無語,“管我啥事兒!你要閑的無聊,還不如去盯著許秋菊和高曉蘭,再不行,就去盯許寶珠和楊進軍,都不是安分的主,保管有熱鬧看。”
    總比聽房好。
    係統嘟囔,“許秋菊都大仇得報了,也懷孕了,已經打算放下上輩子的怨恨,開始好好經營這輩子的生活了,以後不再算計,也就沒啥可盯的了……
    高曉蘭那兒,現在不著急,她還要繼續隱忍呢,更沒啥意思。
    至於許寶珠和楊進軍,倆人一時半會會的,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狼狽為奸,就那樣吧。”
    許永國結婚,許寶珠這當小姑的自然也在場,不但她來了,還高調的帶上了楊進軍。
    楊進軍首次亮相,也很是上心,穿著嶄新的綠軍褲,筆挺的白襯衣,腕上戴著手表,口袋裏別著鋼筆,手裏拿著煙,見人就熱情的遞,好話更是不要錢似的從嘴裏往外嘣,絲毫沒有架子。
    讓他這麽一操作,盡管那張臉有點磕磣,卻還是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私底下都覺得許寶珠找這麽個對象也不算虧了,起碼人家有能力,還會來事兒。
    許寶珠很得意,還跑到許棉跟前炫耀了一番。
    許棉懶得搭理她。
    一夜過去。
    翌日,按照老習俗,應該新媳婦敬茶,但眼下大環境不允許,很多規矩就都省略了。
    不過,早上的這頓飯,新媳婦還是要做的,這是跟婆家展示賢惠能幹的機會,發揮的好,就可以憑此,盡快在婆家站住腳。
    別說,閻桂花的手藝還不錯,煮粥沒太多花樣,但拌的鹹菜,烙的菜餅,味道比孟素花可強多了,而且,那刀工也能看出幾分心靈手巧的本事來,跟她那粗曠的外表真是一點都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