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嘴硬的離別(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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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他又怎樣?”
    被激怒的白冰潔已然上頭,伸手就要去抓時也的領口。
    時也凝視著她的手指,終究還是放棄了當場還手的打算。
    不過這時,一隻蒼白的小手抓住了對方。
    力氣不大,手也不穩。
    是白秋瓷的。
    白冰潔看向輪椅上的白秋瓷,又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咧咧嘴:
    “白秋瓷,你是不是傻?”
    白秋瓷依舊不吱聲,隻是握住的手指稍微收緊。
    一抹黑色在黑冰軟甲的腕口蔓延,突然傳來了镔鐵斷裂的聲音。
    “什麽?”
    意識到不對勁的白冰潔連忙抽回手腕,可她的甲袖已經完全龜裂。
    腕部的彈射弩箭也被腐蝕損壞,她驚疑不定的看著白秋瓷:
    “你做了什麽?”
    白秋瓷轉過頭,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意思,繼續垂眸:
    “仆人,我們走吧。”
    時也同樣很驚訝白秋瓷的出手,不過他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點頭:
    “是,小姐。”
    “站住!”白冰潔攔在了輪椅的麵前。
    “我還得去給小姐抓藥,八小姐還有事嗎?”時也還是保持著自己一慣性的禮貌。
    白冰潔剛想嘴硬,就迎上了白秋瓷的目光,頓時沒了下文。
    武者的直覺讓白冰潔感覺到危險,她好像在被一雙異瞳凝視。
    這會兒連說一句硬氣話的想法都沒了。
    在白冰潔凝視時也二人離開時,白家的那些門客也圍了過來:
    “八小姐,還要繼續嗎?”
    “都給我滾!”白冰潔甩手而去。
    ……
    白家藥房裏。
    作為鹹陽,乃至整個秦國的頂級世家大族,白家私家藥房還是很齊全的,隻是有些偏向武修。
    人參,八寶,炁血……
    時也陸陸續續的拿了一大堆滋補,養身,調理的藥材。
    反正又不用花錢,白家又是大戶人家,那不是隨便造?
    雖說是要給白秋瓷調配補藥。
    可他作為白秋瓷的專職醫師,小姐吃藥之前他肯定是要試試藥性的,這沒問題吧?
    所以抱著我也吃吃的態度,所有的藥材都拿雙份。
    時也自己拎著一大包藥材,又掛了一些在輪椅上,但還是放不下。
    他看向輪椅上的白秋瓷,遞了一捆過去:
    “抱著。”
    “啊?哦!”呆呆的大小姐點點頭。
    之前已經有了抱一堆木頭的經驗,現在抱著藥材自然不在話下。
    至少藥材比木頭輕多了。
    帶著藥材一路返回西苑,白秋瓷覺得路上仆人對她的態度好上許多。
    甚至有兩個丫鬟主動對她點頭,叫她七小姐。
    “仆人,她們跟我打招呼……”
    自閉人的話說一半就沒了,不過時也還是能夠聽懂她話裏的意思。
    【有下人對她打招呼,她應該怎麽應對,回應。】
    時也推著輪椅,一邊整理帶回來的藥材,一邊教她:
    “小姐,下次遇到下人打招呼這種事情,不必理會即可。”
    “不理會?”
    白秋瓷有些驚訝,因為她見過時也待人說話的樣子。
    總是那麽的彬彬有禮,有條不紊,客氣和禮貌已經成為了標配。
    她下意識的就想要去學習。
    “為什麽?”白秋瓷不理解。
    “小姐以前沒有經曆過那些教育,性格比較內斂,但那不是你的錯誤。
    所以不必學我那樣,惺惺作態,道貌岸然。”
    “啊?不是的。”
    “看,小姐還是不夠了解我。”時也笑了笑。
    “仆人……”
    “總之,不理會那些下人不是沒有禮貌,而是身為小姐應有的姿態。”
    時也說著話,再次躬身,為白秋瓷脫下了鞋子。
    而白秋瓷也沒再吱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整理好藥材。
    “小姐可以在院子等我一會兒,我去熬藥。”
    見時也要走,回過神的白秋瓷頓時有些慌張。
    她知道時也隻是離開自己的視線,去廚房煎個藥,人依然還在西苑裏。
    可即便如此,她也感覺很不舒服,尤其是在她清醒的時候。
    身體僵硬的挺起胸,雙手抓住輪椅的扶手,生硬道:
    “我也,去。”
    “啊?你也去?”時也停下腳步。
    “萬一,你給我下毒怎麽辦?”說這話的時候,白秋瓷扭過頭。
    沒辦法,她撒謊的水平非常爛,根本不敢看著時也的眼睛說這話。
    時也張了張嘴,大概明白秋瓷在躲閃什麽。
    看穿不必拆穿。
    太清醒的話,就不浪漫了。
    於是乎,時也同學笑了笑:
    “為了防止我們互相下毒,那就一起吧,小姐。”
    “嗯,行。”
    把西苑廢棄許久的鍋爐房整理了一下,時也開始調配藥材,燒水,煎藥。
    期間白秋瓷就這麽安靜的坐在時也身後。
    看著他忙前忙後,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也不出聲打擾。
    隻是在時也轉過頭時,她就會看火發呆,等到時也轉回去,她才會繼續看著人發呆。
    時也配置的東西,就是最基礎的氣血散,隻是藥材品質為上品。
    他確實可以弄一些更複雜,更昂貴的藥劑。
    但那些東西對現在的白秋瓷來說並不是很好,她的身體太過於虛弱,需要慢慢恢複。
    煎好兩副藥,時也吹涼了其中一副,自己當場一飲而盡。
    這玩意大補氣血,對於他也有益處。
    時也喝完,稍稍運功調息了片刻,心中暗讚:
    “不愧是白府的東西,年份實在,藥力充足,不錯!”
    把另一碗藥遞給白秋瓷:
    “小姐,該喝藥了。”
    白秋瓷看著黑乎乎的藥碗,表情有些驚疑不定。
    即使隔得距離比較遠,她也能隱隱約約聞到那苦澀的氣味。
    “仆人,你會給我下毒嗎?”
    “說這些不會影響你喝藥的結果。”時也麵無表情。
    “可以不喝嗎?”
    “不可以。”
    “我是你的主人。”
    “你不是。”
    時也說出這話的時候,白秋瓷難過極了,但還是從時也的手中接過藥碗。
    捏著鼻子喝了起來。
    白秋瓷不喜歡苦澀的味道,不代表她承受不了苦澀。
    相反,藥劑的苦澀和她曾經的生活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因為苦澀的強弱而改變。
    決定之後,這一大碗藥也就是一口悶的事。
    看她喝完藥,時也準備運功為她調理一番。
    可手掌貼到白秋瓷後背的時候才發現,那股藥力竟然消失了。
    她脆弱的身體,吸收掉了周圍一切的能量,猶如一個黑洞。
    時也遲疑的看著白秋瓷:
    “小姐感覺怎麽樣?”
    “不好喝。”
    “小姐可以回到主臥去休息一會兒,吳管家安排的飯菜到了,我會提醒你的。”
    “你跟我一起嗎?”
    “嗯,當然。”
    兩人來到秋瓷居,時也把白秋瓷放到床上。
    然後自閉的女孩就開始在紙上亂塗亂畫。
    自己則是席地而坐,默默修煉。
    五月的天氣說變就變,幾朵烏雲一聚,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雨水嘩啦啦的穿過房頂,落在屋子裏。
    沒辦法,西苑的所有屋子都漏雨,想來應該是白秋瓷睡覺的時候破壞的。
    兩人因為這場雨而沉默。
    白秋瓷盯著漸漸大起來的雨幕,喃喃道:
    “我的世界總是下雨,我處理不好。”
    時也看向白秋瓷,知道她是在表達自己的情緒。
    但此時此刻的白秋瓷眼睛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些。
    模糊的瞳孔裏多了些綠色和金色。
    是錯覺嗎?
    不是。
    “小姐,雨水是不需要處理的。”
    “啊?”
    “我小時候喜歡下雨天不打傘,然後在雨中耍那些筆直的木棍。
    邊走邊耍,好像自己是一位高深的劍客,每一下都是一道劍光掃過,給自己牛逼壞了。
    所以每次下雨我就覺得好開心,因為這是獨屬於自己的秘密,也是我的高光時刻。”
    聽著時也的話,白秋瓷有些發愣。
    一邊下雨,一邊耍棍?
    獨屬於自己的秘密……
    “時也會一直陪著我麽?”
    時也愣神,這好像是白秋瓷第一次主動叫自己的名字?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走到白秋瓷身邊,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批在她身上遮雨。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在得到時也的回答後,白秋瓷卻轉過頭,撇著嘴:
    “虛偽的仆人。”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緊了緊時也的書院外套,藏住了笑意。
    ……
    東庭暖閣。
    吳瑞頂著小廝的雨傘,快速來到這裏,直接伏地跪下。
    “夫人,吳瑞有事稟報。”
    珠簾後傳來瓷器輕碰聲,白家二房夫人,顧晚。
    正躺在一張軟塌上,輕輕咪虛著眼,享受身邊丫鬟的服侍。
    見到吳瑞匆匆來此,她也沒有著急。
    依舊慢條斯理的捧著茶盞,慢悠悠開口:
    “吳瑞啊,何事驚慌?”
    “七小姐今日在一醫師的陪同下出了西苑,教訓了下人,詢問藥房的位置,還問老奴要了一些膳食。”
    聽到七小姐三個字的時候,顧晚明顯頓了頓,冷笑了兩聲:
    “嗬,嗬嗬,那丫頭竟然還沒有死?真是命硬啊。
    還踏出西苑?吳瑞,你當時是怎麽做的?”
    “老奴及時反應過來,未曾得罪他們。”
    “做的不錯,白家家規森嚴,外麵又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切不可壞了規矩,給老爺增添麻煩。”
    “是,老奴明白。”
    “風兒和冰潔知道這事嗎?”
    “八小姐已經知道這事,五少爺尚在書院裏,還未得知。”
    顧晚從軟塌上站了起來:
    “罷了,冰潔這丫頭心高氣傲,和白秋瓷也不對付,你看著她一點。
    沒事別去惹白秋瓷,那丫頭純邪門,她一個小孩子應付不了的。
    她如今也是學業有成,沒必要搭理那個殘廢。
    至於風兒……他太慣著冰潔,這事暫時別告訴他。”
    “是,夫人。”
    “現在國無戰事,家裏養了那麽多的門客,你要是有想法,可以讓他們多活動活動。”
    “吳瑞明白。”
    兩人談話的時候,白冰潔其實就站在暖閣門口。
    聽到母親讓吳管家看著自己,不讓她去惹白秋瓷,八小姐差點忍不住衝出去質問。
    憑什麽?
    白秋瓷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一家人都得讓著她?
    然後又聽到說不要告訴自己哥哥,白冰潔心裏徹底忍不住:
    “對付一個小醫師,何須靠我哥?”
    ……
    傍晚。
    時也修好主臥秋瓷居的房頂後,吳瑞派人端來了許多膳食。
    就和時也之前要求的一樣,清淡為主,但是要有足夠的肉類。
    看到六七個菜擺好了一小桌,有肉有魚有菜。
    白秋瓷朦朧的眼睛都有些發亮。
    “這些東西……”
    “是食物,可以吃了。”時也鼓勵道。
    “好。”
    已經許久沒有吃過正常飯菜的白秋瓷有些興奮。
    可正常的飯菜不似稀粥,雞蛋,隻需要端著碗就可以無壓力的吃。
    單就拿起筷子這件事,對於如今的她來說都有些困難。
    筷子是很複雜的餐具,她已經許多年未曾用過。
    再加上肌肉力量不足,白秋瓷捏住筷子時,怎麽都無法把菜夾起來。
    “呃,嗯!~”白秋瓷急的臉色有些蒼白,卻沒有放棄。
    時也全程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他能感覺到白秋瓷的急切。
    那種急切,漸漸引導出了一股能量。
    邪!
    “果然。”
    時也正覺自己判斷準確時,更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白秋瓷手中的筷子開始畸變轉化,筷尖出現了細密倒刺,兩根筷體也黏連在一起。
    倒刺夾菜,連體防掉落,輔助的齒輪可以幫她省下百分之九十的力量。
    隻需要消耗邪,這一切都可以正常運轉。
    筷子在邪氣的汙染下,活了過來!
    可問題是,那原本就是一雙普通的筷子而已。
    “唉?嗬!”白秋瓷因為能吃上飯而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斂起來。
    悄悄瞥時也一眼,然後繼續保持著大小姐應該有的高冷。
    “坐下吧,仆人,我允許你和我一起吃飯了。”
    時也嘴角抽了抽,白秋瓷的缺點其實不太多。
    就是愛時不時的整一手抽象。
    “好的,小姐。”
    這頓晚飯吃了很長時間,白秋瓷的飯量依舊驚人。
    而時也全程都不掃興,完完整整的陪著她吃完這一頓飯,一直到她心滿意足的靠在輪椅上。
    “原來人也可以如此幸福。”
    “……”
    回到臥室,白秋瓷表情再次遲疑:
    “仆人,你……不會走吧?”
    “不會的,小姐。”
    有了昨天晚上的經曆,今天白秋瓷睡覺明顯安穩了許多。
    期間有過兩次邪氣的異動,但隻要時也及時握住她的手,讓她感受到安全。
    那種異動就可以平複下來。
    這也讓時也逐漸確定了一些事情,比如白秋瓷的能力。
    白秋瓷確實是所有機械汙染的源泉,具體機製不明。
    這種汙染並不是完全被動的。
    她的精神意誌波動時,甚至可以影響現實中的事物。
    這一點,時也從那雙筷子就可以確認。
    和昨天晚上那支射向自己的鉛筆一樣,在邪氣影響下發生了徹底性質的轉變。
    隻不過鉛筆變成了武器,而筷子成為了輔助工具。
    在白秋瓷感覺到不安時,不安感和恐懼,會被動觸發她的能力。
    直接汙染周圍的一切事物,成為活性化的機械,甚至武器。
    而她需要助力時,又可以汙染物體成為她的工具。
    “真的強大的能力。”
    時也沒有在自己的手記上記錄這些。
    白秋瓷身上的不穩定性實在太多,很多事情需要進一步的了解和測試才行。
    西苑的夜晚難得平靜,尤其是在白秋瓷休息的時候。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白秋瓷再度醒來時,雖然還是很緊張,卻已經沒有昨天那麽的慌亂。
    因為時也就坐在她不遠處的案幾前。
    白秋瓷的目光有些朦朧,她朝著時也伸出雙手,帶著一些沒睡醒的嬌嗔。
    “仆人……”
    “早上好,小姐。”
    “抱我起來。”
    “???……好。”
    有了初步的磨合,兩人接下來的日子安定了許多。
    在時也的陪同下,白秋瓷調養著自己的身體。
    她認真的吃飯,睡覺,休息,複健。
    短短幾天的時間,白秋瓷眼下的黑眼圈就淡化了許多。
    整個人也胖了一圈。
    按照時也的估計,七天時間,她的體重上漲了至少有十斤。
    不過白秋瓷之前的身材太過幹癟和枯瘦,即使胖了十斤依然瘦的驚人。
    隻是脫離了那種差點就要餓死的狀態。
    晶瑩剔透的肌膚,加上逐漸有了些許色澤的頭發,讓她看上去像個極為瘦弱的正常人。
    至於胸部,很抱歉,還是沒有那種東西……
    平靜的生活總是過的很快。
    一轉眼,時也便在白府平穩度過了七天時間。
    按照書院的規矩,每旬前三日都有教習老師授課,必須去。
    這意味著時也需要返回書院了。
    當天下午,時也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禮,來到白秋瓷的房間與之告別。
    “小姐,今天我就要回書院了。”
    咯嘣!
    還在畫畫的白秋瓷,猛然按斷了畫筆。
    她原本還算柔和的麵部線條,瞬間變得陰鷙和僵硬,就如同時也在白府第一次見她時那樣。
    手中畫筆已經被邪氣汙染,變形。
    冒出了尖尖的東西!
    白秋瓷低著頭:
    “果然,你和他們也沒有什麽區別,短暫的接觸之後就一走了之。
    嗬嗬,走就走唄,我是無所謂的,你以為我會在乎一個仆人的去留嗎?
    再怎麽說,我都是白府的七小姐。
    我現在已經學會自己吃飯了,也不需要你陪我睡覺。
    日後一個人生活又能怎樣?這麽多年我都是一個人生活的。
    笑死,我根本不會在乎這些,其實你也沒什麽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