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委屈的綠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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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君府。
    一名守衛看到了徒步靠近的時也,見他身上沾滿灰塵,立刻抬手製止:
    “什麽人?”
    而另外一邊的守衛明顯認識時也,連忙開口:
    “他是七小姐的陪同醫師,不用攔。”
    隨後又看向時也:
    “時也先生,你身上這是?”
    “出書院的時候發生了一些變故,無妨的。”
    “這樣,那您快請進吧。”
    “多謝。”
    “不客氣。”
    對方的客氣讓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之前他在白府工作的時候,雖然也會認識一些守衛。
    但最多就是冷眼相看,招呼都不怎麽打,更別提客氣。
    途中見到幾個下人,也都很禮貌的對他點頭問候一句“時也先生”。
    “幾天沒來,發生了什麽事嗎?”
    帶著疑惑,時也一路朝著西苑走去。
    快到西苑大門口的時候,時也聽到了一些怪異的聲響,他下意識的嗅了嗅鼻子,一股血腥彌漫鼻間。
    “糟了!”
    時也心頭一驚,抬步朝著西苑跑去。
    剛一進大門,他的目光就微微收縮了一下。
    水池院子的涼亭裏,一個身著青衫,帶著藥師帽子的中年男人被吊在池塘邊。
    異化的假山被扭曲成了一條條彎曲的尖刺,從藥師的鎖骨,肋骨各處穿過。
    他的脊椎被釘在了最上麵的岩壁上,右腿被硬生生的扯了下來。
    血液順著褲管和腳趾落入水池中,漸漸將池水汙染。
    而這名藥師想要驚叫都做不到,因為他的嘴巴裏已經塞滿了機械小蜜蜂。
    就是時也經曆過,會爆炸的那種。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白秋瓷小姐,正蜷縮在院子裏的枯樹下,側躺著,抱住自己的膝蓋。
    在那裏玩自己的腳指頭。
    看到這一幕,時也的內心莫名出現了些許悸動。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來白府的情形,想到了白秋瓷對周圍一切事物的惡意。
    綠毛感覺到有新人靠近,抱著自己膝蓋的雙手又縮了縮。
    同一時刻,那名被吊起來的藥師被尖刺當場拽掉了腦袋,落入池塘裏。
    這一幕讓時也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殺完人,那些機械尖刺並沒有停止的意思,繼續異化蔓延,開始朝時也延伸。
    但在即將觸碰到時也的時候,尖刺卻停了下來。
    地上躺著的白秋瓷不知什麽時候轉過了頭,正一臉無辜的看著時也。
    她慌張的攥住雙手,周圍那些尖刺立刻收縮回去,把那名藥師石化包裹,碾碎,然後沉入池底……
    白秋瓷這種怪異的行為,就像是一個做壞事被家長發現的小孩子一樣。
    弄壞了東西,就要藏起來。
    “仆人……”
    時也沒有說話,也沒有因為白秋瓷的凶戾行為而發怒。
    他隻是盡量放緩自己的腳步,平靜的走到白秋瓷麵前。
    俯下身子半跪在她腳邊,輕輕握住白秋瓷那隻如瓷器一般的小手。
    白秋瓷低著頭,一直到時也的手指撫上她臉頰,搓了搓她眼下再次濃重的黑眼圈。
    “小姐很久沒有睡覺了吧?”
    白秋瓷緊繃的情緒終於在此刻鬆弛,僵硬的表情有了變化,噘起嘴點頭:
    “嗯!”
    隨著白秋瓷鬆弛下來,西苑中那團扭曲的邪氣漸漸平複。
    那些幾乎快要活過來的假山,樹木,房屋,也都在這一刻重新回歸沉寂。
    時也不太清楚白秋瓷這幾天到底經曆了什麽。
    不過看的出,她情緒非常緊張,對周圍充滿了敵意與戒備。
    和上次她那種虛弱瀕死的狀態不同,經過時也那幾天的喂養,白秋瓷的體力已經恢複了許多。
    極度虛弱狀態下的白秋瓷,已經具備把時也逼入絕境的能力。
    現在的她,殺人更是如同碾死螻蟻。
    因為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時也對白秋瓷的性格不說全盤掌握,但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她最大的問題,還是擁有過於強大的力量,卻沒有與之匹配的道德和認知。
    在白秋瓷的世界觀裏,對與錯的分界線,實在太模糊。
    “小姐受委屈了。”時也的聲音依舊溫柔。
    在時也溫柔的聲音下,白秋瓷突然坐起身,開始為自己辯解:
    “他們進來偷東西,想要我的血,還說人你不好,我才動手的。”
    偷血?
    白秋瓷很多時候腦子確實不太好,但時也並不會覺得她在亂說。
    “那這些人確實該死。”時也輕輕搓揉著白秋瓷的頭發。
    “仆人,你不會怪我嗎?”
    “為什麽要怪你?”
    看著時也認真的神情,白秋瓷突然有些疑惑,別的她不清楚,但殺人這件事,在過去是一定會被指責的。
    “因為,我把那些人都殺掉了。”
    “做任何事情,都要承擔相應的風險,既然他們願意來到這裏偷竊,那便是有了心理準備。
    死了,那必然是應該付出的代價,他們命中有此一劫,又怎麽能去怪小姐?”
    時也這話幾乎談不上什麽正確的三觀,不過人聽著就會很舒服。
    白秋瓷嘴巴縮了縮,看起來是想笑,但又收住了。
    “你真不是一個合格的仆人。”
    “小姐是這樣覺得的嗎?”
    “嗯,是的。”
    “那小姐可以讓白府的管家把我換掉,換一個更合格的仆人過來。”時也笑眯眯的說道。
    話是玩笑話,可白秋瓷根本不懂玩笑。
    她聽到這種話的時候,就會下意識認為時也真的是這個意思。
    於是乎,自閉的女孩直接抓住時也衣角,低下頭。
    “還是不要換了,像你這樣不合格的仆人,其他人是不會要的,誰會使用一個總是亂跑的仆人呢?
    也就是你運氣好,運氣好遇到了我這樣寬宏的主人,以後不要亂跑就行。”
    聽著白秋瓷甕聲甕氣的PUA語錄,時也很難想象她這會兒消耗了多少腦細胞。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不亂跑了。”
    “嗯,這才對。”
    白秋瓷抓住時也的衣服後,她的胸口開始起伏,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舒適。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
    在時也的麵前,她麻木的生活就像被撕開了裂縫,終於能呼吸到真正自由安逸的新鮮空氣。
    可白秋瓷回過神來,察覺到時也身上的傷痕和衣服上的褶皺後,她灰敗的眼眸都變得銳利了一刻。
    “你受傷了?”
    “嗯,一些小傷。”
    “誰做的?”
    感覺到周圍的氣壓明顯變低,時也直接彈了一下白秋瓷額頭:
    “想什麽呢?表情那麽壞?不過是一些書院小事。”
    “書院。”
    白秋瓷呢喃了一句,然後又一次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腿。
    其實她的腿已經能動了,那天她還跑過,隻是堅持不太久。
    如果想要站起來的話……
    白秋瓷發著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