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酒杯一碰，飲下一杯酒。
    “我起先還不信，沒想到真讓你給猜中了！你還挺厲害！”傅裕至今仍覺得很是匪夷所思。
    此次考水利民生，眾多舉子失利，偏三夫人托人寫了幾份關於水利民生的文章，惡補之下，竟真讓他在科考之時如有神助。
    “大名鼎鼎的司姑娘！好久不見！聽說你在楊樓街混得是風聲水起，儼然要做第二個楊紫靈！”
    說話的是蔡多寶，他笑著替司蘊斟滿了酒，提到楊紫靈時，司蘊臉色倏地一僵。
    苟延殘喘的長興伯沒能熬過冬天，在年初去世了，獨子蔡多寶襲爵，成了新一任長興伯。
    家裏出了那麽大的變故，臨死前，老長興伯必定交代了一些事情，司蘊作為得利者，被蔡多寶恨上，也並不意外。
    蔡多寶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對司蘊說“怎麽不喝？瞧不起我？要不換成壺來喝？你換，我奉陪！”
    “伯爺知道的，我不勝酒力！”司蘊淡淡地笑回一句。
    “是嗎？你今日不是來救柳啟東的嗎？還有那個小寡婦？不都是你的人嗎？不勝酒力，來幹什麽？賀完喜就滾吧！”
    在酒精的作用下，蔡多寶眼底的恨意，再難壓抑。
    紈絝們大多相熟，見蔡多寶發難，也樂得看熱鬧。
    傅裕眉眼帶著淡淡的笑，並不插話，甚至還替司蘊遞了酒杯。
    司蘊沒法子，隻能飲下酒，和顏悅色道“能放人了嗎？”
    “想放人啊？可沒這麽簡單！”蔡多寶一揚手，壞笑道，“你今夜陪我們喝盡興了，就放人！”
    聞言，傅裕臉色微沉，他從來都不願意讓司蘊去陪別人。
    但他並未露出不悅，反笑著對司蘊說“你看，你千方百計的從奴籍改成商籍！拋頭露臉，有比跟我時，過得更好嗎？”
    “那自然是沒有！”司蘊笑著附和，“可惜了，我沒這個福分！”
    這場麵話，聽得傅裕冷哼一聲，別過頭。
    司蘊斂去笑意“長興伯爺還在孝期，實在不應該飲酒，傳出去德行有虧，他有爵位在身，不在乎，可四公子呢？難道就止步於探花郎？”
    誰考科舉是為個虛名？都是為了入仕，報效朝廷，光耀門楣！
    傅裕臉色難看“你真是嘴上不饒人！”
    司蘊笑著換了個碗來，倒滿了酒，端起來。
    “四公子要知道，柳啟東不是成國公府的人，彭娘子更加不是！如果哪裏得罪了四公子，我在這裏，替他們給四公子，給各位公子都賠個不是！”
    話落，司蘊將一碗酒飲盡。
    “司姑娘，真是豪爽！”蔡多寶又替她將酒滿上，“方才柳啟東罵得可難聽了，你得一個一個敬過去，才算賠不是！”
    酒桌上，算上蔡多寶，還有五個世家子弟，拿碗一個個喝過去，司蘊今夜也廢了。
    司蘊倏地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沾上的酒漬，麵色表情道“既然各位公子火氣難消，那我也不能強人所難！送官吧！咱們到順天府衙去，把來龍去脈都辯一辯，該賠賠，該罰罰，我絕無二話！”
    說著，司蘊起身走出去，邊走邊說“新晉探花郎與尚在孝期的長興伯，德行有失，徹夜飲酒作樂，調戲良家婦人，毆打平民，是這麽說吧？”
    蔡多寶怒斥“你放屁！分明是這小寡婦勾引在先！”
    司蘊站在蔡多寶麵前，一臉不客氣地笑“彭娘子在市井多年，她為什麽從不勾引別人，就勾引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你以為她眼光這麽差嗎？”
    “你！”蔡多寶氣紅了眼。
    “屆時我會請嘉飛公主前來作證，證明彭娘子與柳啟東婚期在即，潔身自好，絕不可能勾引他人！”
    一聽嘉飛公主名號，蔡多寶一臉菜色。
    鬥不過，真的鬥不過。
    “我倒是擔心，鬧到順天府衙去，會影響到四公子，即將到來的官職委派！”司蘊瞥向傅裕。
    卻對仍壓在柳啟東身上的那兩個家丁說“來之前我已經讓人去報官，你們輕點！萬一鬧出人命，探花郎可會找你們當替死鬼！”
    那兩個家丁趕緊鬆開柳啟東。
    “好一個先禮後兵！”傅裕起身，對眾人道，“你們都先回吧！明晚再來！尤其是長興伯，乖乖回去守孝！別湊熱鬧！”
    傅裕揚了下手，下人們紛紛請各家公子起身離席。
    蔡多寶恨恨地瞪著司蘊，卻不得不離開。
    等人走光了，司蘊立刻走向彭娘子，解開綁住彭娘子的繩子。
    “多謝！”彭娘子趕忙趴在柳啟東身側，和柳管家合力將柳啟東扶起。
    門口有護衛守著，他們還不能走。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非要這樣大動幹戈？”傅裕走到司蘊跟前。
    “四公子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司蘊挑眉。
    “你說幾句好聽的，我什麽沒依著你？”
    “那四公子先讓他們離開？”司蘊提議。
    “你留下，他們就可以走！”傅裕見司蘊猶豫，補充道，“你以為我能被你唬住？真鬧到官府，吃虧的一定是你！”
    “好！”司蘊妥協，揚了揚眼。
    柳管家和彭娘子先一步，扶著柳啟東離開，去找大夫。
    “司蘊……”傅裕拉著司蘊重新坐下，臉上帶著笑，“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了！你知道嗎？我如今時常想起來，你以前悄悄潛入我屋裏，同我一塊徹夜暢談，那時候我真傻，怎麽光隻同你說話？”
    傅裕的目光落在司蘊素白的小臉上，她白日在雲開樓二層，站在謝靜姝和嘉飛公主身旁，明豔照人，絲毫不遜色於人。
    “以前都是你在催我讀書！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你是第一大功臣！”
    傅裕說著，舉起酒杯和司蘊對飲。
    “四公子真能這麽想，就好了！”司蘊見他說得真誠，視線落在酒壺上，接過酒，緩緩飲下。
    傅裕再度斟滿，苦笑道“我們之間本無仇怨，無非就是你不愛我了！但過去那些事，像烙印一樣刻在我心裏，我永遠也忘不掉！”
    “人總要向前看！”司蘊笑著，主動和傅裕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