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上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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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瑜和安娜並肩走進京海一中的大門,剛進校沒多久,就引來了一陣騷動。
    “裴瑜,你下午跑哪兒去了?”教英語的趙老師急匆匆地迎上來,“我們找你大半天了都。”
    “趙老師好。”裴瑜禮貌地打招呼,解釋自己不在校的原因,“我下午去京海市圖書館自習了,順便帶這位外國同學在市區轉了轉,她剛來華國,不太熟悉路怎麽走。”
    趙老師聞言稍稍放緩語氣,但表情依然嚴肅:“你父親剛才給學校辦公室打來電話,說家裏有急事,讓你盡快回去一趟。”
    今年京海市把裝電話列為了全市重點民生工程之一。裴瑜的父親為了能跟遠在美利堅的大女兒通上話,一咬牙交了60塊錢的保證金,給家裏安了部私人住宅電話。要不是這樣,他今天也沒法直接往學校辦公室打電話找人。
    “好的,謝謝老師告知。”裴瑜轉頭看向安娜,眼中流露出歉意,“看來我們周日的學習計劃要取消了。”
    安娜還沒來得及回應,一群學生就已經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
    幾乎是一下午之間,新鮮出爐的裴瑜分享會筆記,在京海一中的學生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不光是一中的學生在瘋傳,影響力還在不斷往校外傳播,連京海外國語中學、二中、三中的學生都在打聽這事。
    現在這幫學生手裏都攥著分享會的筆記,爭先恐後地往裴瑜跟前湊,想請她幫忙解答疑問。
    安娜站在一旁,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裴瑜在京海一中的受歡迎程度,讓她想起了小時候聽爸媽說起甲殼蟲樂隊來德意誌演出時的瘋狂場景。
    隻不過現在被圍追堵截的不是四個搖滾明星,而是她剛認識的這個華國女同學。
    過來圍觀裴瑜的同學越聚越多,安娜拉了拉旁邊一個女生的袖子:“裴瑜平時在學校這麽受歡迎嗎?”
    女生點頭如搗蒜:“可不是嘛!她上午剛辦了個學習經驗分享會,現場擠得水泄不通,我擠破頭都沒擠進去,最後還是蹭室友在會上做的筆記看的,就這都學到不少幹貨。裴瑜真的超大方,把自己的獨門學習方法全分享給我們了。”
    趙老師趕緊穩住場麵,帶著裴瑜和安娜往辦公室走。
    往辦公室走的路上,裴瑜指了指安娜,主動向趙老師介紹:“趙老師,這是我們學校新來的交換生安娜,從德意誌漢堡來的。”
    趙老師仔細打量著安娜,笑得很親切,用英語說:“哎呀,原來是你啊!我在辦公室看過你的資料。怎麽樣,還適應嗎?這天兒挺冷的,多穿點厚衣服,別著涼了。要是生活上有什麽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叫趙嘉,也負責國際學生事務。”
    安娜的身上穿著T恤和牛仔褲,外麵隨便披了一件外套,看著還是略顯單薄。
    “沒關係的,我真不冷。”安娜擺擺手說,“京海市冬天的溫度和漢堡市差不多,甚至要更暖和一些,我下午本來還想找個地方遊泳來著。”
    “遊泳?”趙老師很難想象,這大冷天的為什麽還要遊泳。
    “對,我們漢堡市有新年遊泳的傳統。結果我今天找遊泳館的時候迷路了。看見個寫著"Library"的牌子就進去問路,正好碰上裴瑜在圖書館學習,她幫我翻譯來著,就這麽認識了。”
    “那你可走運啦,碰到我們學校出了名的英語天才了。”趙老師笑著拍了拍裴瑜的肩膀,“這次全校分班考試,裴瑜的英語直接拿了滿分,不止是這樣,裴瑜幾乎科科滿分,所有科目加起來的總分還是全校第一名。”
    “趙老師過獎了。”裴瑜客氣了一下。
    “一點也不過。”安娜立馬接話道,“裴瑜的英語說得比我還標準。我的爸爸是德國人,媽媽是法國人,在他們的教育下,我說英語還帶著很明顯的德法口音。不過法國口音很優雅,你們都應該學習一點法語。”說到後麵,安娜抬起了下巴。
    趙老師被逗樂了:“安娜同學的自信也很值得我們學習。”
    裴瑜徹底勾起了安娜的好奇心。
    看起來裴瑜除了在數學這門學科上的造詣很高之外,在其他所有學科方麵都有自己獨到的理解。
    當晚,安娜就把這個新發現分享給了她的好朋友鮑蓉。
    此時,她們正在參加晚宴。
    餐廳被雕花柚木窗環繞。窗外,夜色中的法蘭西梧桐在花園裏投下婆娑樹影,室內的鎏金水晶吊燈將光線灑在餐桌上,將鋪著雪白台布的餐桌映照得格外明亮。
    鮑蓉笑眯眯地親手給安娜倒了杯維他奶:“這是專門從港島給你帶過來的,知道你愛喝這個。京海這邊現在還買不到呢,他們還沒正式進軍內地市場。”
    “哇!謝謝鮑蓉姐姐!”安娜捧著杯子小口喝著,“對了,鮑蕙姐姐最近怎麽樣了?自從上次港島一別,我們都好多年沒見麵啦。”
    “我妹妹啊,現在忙著環遊世界呢。”鮑蓉挨著安娜坐下,順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上個月還在悉尼曬日光浴,這個月又飛去了新西蘭,可把她嘚瑟壞了。”
    安娜笑了起來,又和鮑蓉說起了自己在華國的交換生體驗,還有她下午和裴瑜的認識經過。
    這不是安娜第一次參加鮑蓉的家宴。
    她們之間的淵源還得從鮑蓉的丈夫在德國留學那會兒說起。
    那時候,鮑蓉的丈夫是安娜父親的學生,當年他能夠順利畢業,多虧安娜的父親從中給予了很大的幫助。
    安娜4歲那年就跟隨父親參加過鮑蓉夫妻的婚禮,安娜小時候活潑伶俐的模樣讓鮑蓉和鮑蕙兩姐妹很是喜愛,後來她們就漸漸成了好朋友。
    鮑蓉的父親鮑宇則是個響當當的大人物,他是港島赫赫有名的地產大亨兼船王,手底下的船隊總噸位超過2000萬噸,在航運界那是當之無愧的“海上之王”。
    鮑宇的眼光毒得很,二十多年前就嗅到石油運輸需求將要激增,二話不說砸錢大規模建造油輪,船隊規模快速擴張。
    十年前的鮑宇更是風光無限,不僅英國女王給他封了爵位,比利時國王、巴拿馬總統這些大人物也紛紛給他頒發各種勳章和獎章,排麵不是一般的大。
    “安娜來啦,”鮑宇端著酒杯走過來,他現在快七十歲了,事業上的成功讓他的氣場愈發強大,“你剛說的那個裴瑜,是什麽人啊?”
    “是我今天剛認識的同學,”安娜開心地說,“下午我找不著路,看見個寫著"Library"標注的門牌就進去問路。正好裴瑜在裏麵學習,她幫我翻譯來著,我們就這麽認識了。”
    “哦?”鮑宇突然想起了什麽,眉毛一挑,來了興致,“聽你剛才那意思,她的數學很厲害?”
    “非常厲害。”安娜說起這個,放下了杯子,一臉認真道,“我見過不少數學天才,但裴瑜的水平絕對不比他們差。而且她有一套自己的學習方法,在京海一中特別受歡迎。”
    “這可真是巧了,我記起來了,你說的這個裴瑜啊,應該是裴家的小女兒。這次回來,我本來就打算去看看裴家。”鮑宇的臉上露出了懷念的表情,“裴家以前也是開輪船公司的,可惜現在大不如從前了。裴瑜的曾祖父裴良當年可沒少指點我,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裴瑜不愧是裴良的後代。”
    說著,鮑宇轉頭問一旁的助理,“明天和裴家約的午飯,時間定好了沒有?”
    “都安排好了,就定在明天中午12點,鮑爵士。”助理畢恭畢敬地回道。
    “好。安娜啊,我看你可以多跟那個裴瑜來往,這個小姑娘聽著不錯,”鮑宇滿意地喝了口茶,接著說,“說到圖書館,我這次還打算給京海第六機械廠下屬的交通學校捐個圖書館,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碰釘子。”
    “現在內地政策寬鬆多了,爸爸。”鮑蓉安慰道,“說不定這次會順利很多。”
    幾年前,燕京市裏的國際酒店掰著手指頭都數得過來,根本不夠用。鮑老爺子一行人回國,風塵仆仆地到了燕京飯店,卻被告知就剩一間套房,子女和隨行人員根本沒地兒住。
    旅遊總局的領導趕緊把酒店工作人員拉到邊上商量,結果那員工一臉為難:“領導,真不是我不幫忙,這陣子來燕京的外賓實在太多了,燕京飯店早幾個月就被訂滿了。鮑先生這間套房,還是我反複強調他是您的重要客人,才勉強保住的。”
    那時候旅遊總局的領導經常大半夜被電話吵醒,得趕緊派車把沒地兒住的客人往津沽送。有時連津沽都安排不下,就得連夜打電話把其他領導從被窩裏薅起來,調民航飛機把重要外賓直接送去鎬京旅遊,等燕京騰出空房了再接回來。
    鮑老爺子一看這情況,大手一揮,說要捐1000萬美元給市裏建一座國際酒店。
    1000萬美元放在21世紀也算多的了,更別說1980年前後了,這會兒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才幾十塊錢,這一千萬美元換算下來,得是多大一筆錢啊!說出來能把人嚇一跟頭。
    鮑老爺子原想著政府肯定樂開花,立馬就收下了。畢竟是這麽大一筆錢,還能帶動其他外資來投資旅遊業。
    可誰知道左等右等,愣是沒人敢接這個茬兒——這會兒誰敢隨便收資本家的錢啊?性質該怎麽去定?總不能姓資吧?
    就這麽拖拖拉拉過了一年零四個月,直到81年,上頭大領導發話了,這事兒才算辦成,那段時間等得鮑老爺子真是心力憔悴,擔心現在捐款還會再遇到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