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凡爺的手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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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號審訊室。
彭天華正在審問越州市衛生局的周副局長,周副局長幫省人民醫院掩蓋醫療事故一事,動機相對複雜一點。
他一方麵收了院長何誌強的十萬現金。
另一方麵,是想把積極的“工作”態度擺出來,給省廳的魏守勤看看,希望能得到魏守勤的青睞,平步青雲。
相比之下,公安分局梁局長的涉案動機,則簡單得多。
就一個貪字!
1號審訊室。
梁局長慚愧地低著頭。
向坐在對麵的林東凡交待所涉案情的始末:“……那天,黃秀菊在省人民醫院的門口舉牌哭鬧,吸引了不少人圍觀。醫院派了四個保安去驅趕黃秀菊。在爭執過程中,黃秀菊用剪刀捅傷了其中一位保安。”
“黃秀菊,一個身形瘦弱的環衛工,麵臨四位人高馬大的醫院保安,她哪有還手的能力?”
麵對林東凡的質問,梁局長啞口無言。
林東凡命人播放U盤裏的監控畫麵,看完整個事發過程,事實真相一目了然,這事毫無狡辯的空間啊。
當天。
四位保安在驅趕黃秀菊的過程中,先動手把黃秀菊打倒在地上,這時黃秀菊摸出一把從垃圾桶撿來的生鏽剪刀。
黃秀菊主觀上並不想傷人,屬於自衛。
仔細觀察監控畫麵可以看到,黃秀菊當時雖然握著一把生鏽的剪刀,但她的雙手顫抖得很厲害。
她一直在哭訴:
“我兒子死在手術台上,我隻是想要一個說法,我做錯什麽了?!你們別過來,就算你們打死我,我也不會走……”
這聲音,絕望到了極點。
周圍有些圍觀的人都看不下去,有好幾個人上前跟醫院的保安理論,但都被保安強烈推開,被警告別多管閑事。
接下來。
保安又對黃秀菊拳打腳踢,黃秀菊大抵是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慌亂中用剪刀捅傷了其中一個保安的腹部。
鏽跡斑斑的剪刀,自帶“破傷風”的威力。
沒多久,醫院便報了警,黃秀菊被警方帶走。三天後,警方以涉嫌“故意傷害罪”向越州市檢察院申請逮捕。
現在,黃秀菊被關押在女子看守所。
等待著法院的審判。
按正常程序走下去,致人輕傷,黃秀菊會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而最壞的可能性,則有可能等不到審判就“意外”猝死。
不過……
現在省人民醫院院長何誌強已經被捕,公安分局的梁局長也主動自動,黃秀菊的命算是保住了,真相揭開,眼下沒人敢動歪心思。
林東凡問梁局長:“你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幫何誌強鏟事,就隻是接受了他的特殊宴請?”
所謂的特殊宴請,就是有吃有喝,還有KTV的音樂老師。
不過……
在梁局長的世界裏,這些東西確實不值一提。
梁局長慚愧地低著頭:“我老丈人患有心衰病,一年365天,有300天是在醫院裏住著,開銷不少,這就是個無底洞。何院長跟我承諾,隻要我幫他把事鏟平,以後省人民醫院就是我老丈人的家,一切醫療費全免。”
頓言片刻。
梁局長又繼續懺悔:“何院長利用了我的弱點,而我沒把持住底線。我願意刻意反省,接受組織的調查。希望組織能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有的是,好好回答問題。”
林東凡進一步追問:“黃秀菊一案,從案發到批準逮捕,僅用三天時間!快得有些離譜,越州檢察院,是誰在推動逮捕程序?”
“是檢察長——喬連舟。”
事已至此,梁局長也不敢再有絲毫隱瞞。
哪怕喬連舟背景強大,該咬還是要咬!他背景再強大,那也大不過Z央的反腐意誌,該落馬的遲早要落馬!
暗思至此。
梁局長一五一十地交待:“剛開始的時候,我抓黃秀菊,也是走個形式,並不想治她的罪。我本想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促成她跟醫院私下協商。隻要她保證以後不申訴、不鬧事,我可以叫何院長給她一筆補償款。”
“她不同意?”林東凡疑道。
梁局長搖了搖頭:“黃秀菊是個很老實、本份的人。我跟她談過一次,她沒有明確拒絕。隻要補償款給到位,我有把握將這事協調好。可惜……”
“可惜什麽?”
林東凡期待著梁局長的下文。
梁局長仔細回憶了片刻,又遺憾連連地搖了搖頭:“本來協調得好好的,何院長那邊也同意坐下來談。檢察院的喬連山突然插一腳進來。他一味地強調這是刑事案例,不許私下協商,要嚴肅處理黃秀菊。”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黃秀菊跟他有仇?”
林東凡越聽越疑惑。
黃秀菊,一個清貧的環衛工人,她連見喬連舟一麵的機會都沒有,又怎麽會跟喬連舟有仇?
林東凡追問:“受傷的那個保安,是不是喬連舟的親戚?”
“不是。”
琢磨個中內情,梁局長也一頭霧水。
他搖了搖頭,又道:“喬連舟那人,跟我不怎麽對付。不排斥他是為了拆我的台。我想保黃秀菊,他就偏要跟我唱反調。”
聞言,林東凡一陣無語。
在你們這些垃圾的眼裏,底層人的榮辱與自由,就隻是你們互相鬥氣的犧牲品,真他媽草蛋!
林東凡忍怒追問:“照你這意思,逮捕黃秀菊一事,是喬連舟全責?”
“我沒說我沒有責任,人是我抓的。我有證據證明黃秀菊是正當防衛,但我沒站出來證明她的清白。我失職,我反省。”
梁局長擺出虔誠的反省姿勢。
末了又話鋒一轉:“但主要責任在喬連舟,是他執意要逮捕黃秀菊。他背景硬,我拗不過他,選擇了妥協。”
“你說他背景硬,誰是他的背景?”林東凡追問。
梁局長不假思索地回道:“在越州官場上,這不是什麽秘密。他曾給呂易直當了五年秘書。是呂易直的心腹,被呂易直視為得意門徒。”
聞言,林東凡不禁替梁局長默哀了三秒。
呂易直!
百越省的省委常委、省政府黨組副書記、常務副省長。這個背景,確實不是他這個公安分局小領導能惹得起。
當天中午。
林東凡結束審訊之後,特意去女子看守所看望了一下黃秀菊。
年僅四十八歲的黃秀菊,看起來跟六十多歲的人一樣蒼老,幹澀的頭發白了一大半,身子骨也很瘦弱。
她以為林東凡是越州市檢察院的人。
一見到林東凡便涕淚滿麵:
“領導,我不是故意捅那個保安……他打我,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擋了幾下,然後就……求你幫我查清楚,我真不是故意要捅他……”
她的情緒不是一般的激動,說著就要給林東凡跪下。
林東凡匆忙托扶著她的雙臂:“黃姐,別這樣,你先起來。”林東凡把她扶坐到凳子上。
扭著她那些瘦骨嶙峋的手。
跟她講:“我是省反貪局的林東凡,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的事情我都了解,別怕。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一聽這話,黃秀菊那滄桑的眼淚就跟斷線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顯然做夢也不敢想,在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會關心她的死活。而這個人,現在就真實地坐在她麵前,這不是在做夢。
他激動地握著林東凡的手。
泣聲哽咽:“謝謝……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兒子死了,我隻是想討個說法,他們就把我抓到了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