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一條繩上的螞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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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風呼嘯,帶著刺骨的寒意掠過雅姿娘1號的前甲板。
    陳小漁無奈地充當起了許繼軍的“助手”,手中粗糙的尼龍繩,像毒蛇般纏縛著每個船員的手腕,不綁也得綁啊。
    在“真理”的威脅下,繩子上的每一隻螞蚱都是會喘氣的玩具。
    “船長……我們還能不能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年輕的水手小李,已經緊張得聲音顫抖,眼神中充滿恐懼。
    關於“能不能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這個問題。
    陳小漁也同樣迷茫。
    陳小漁沒有抬頭,手上綁人的動作也不停:“按他說的做,別亂來。”她聲音低沉:“都配合一下,先保命要緊。”
    當她來到堂叔陳定潮麵前時。
    大抵是心裏慚愧,意識到自己拖了全船人的後腿,陳定潮這一刻竟不好意思直視陳小漁的眼睛。
    “叔,伸手。”陳小漁的聲音冷得像冰。
    陳定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漁,是叔對不起你,要不是我……”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陳小漁猛地甩開他的手,邊綁邊說:“要不是你那一嗓子亂吼,我們現在已經在岸上!”
    繩結係緊的整個過程,陳定潮隻能鬱悶地當個俘虜。
    海風吹過前甲板,帶著鹹腥和絕望的氣息。二十多名船員被串聯在一起,像一串等待宰割的螞蚱。
    “陳船長,謝謝你的配合。”
    許繼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緩步上前檢查,目視“螞蚱”們背後的每一個繩結,並伸手輕輕拉扯檢驗了一下鬆緊程度,對小漁的配合還是相當滿意。
    末了,他又將目光落在陳小漁身上。
    “你到底想怎樣?!”陳小漁毫不畏懼地直視著許繼軍的眼睛,憤言責問:“凡哥一直把你當兄弟,情同手足,你就這樣回報他?!”
    “如果我不把他當兄弟,現在你已經死了,沒機會站在這跟我對話。”
    許繼軍淡然一笑,並將衛星電話遞到陳小漁麵前。
    又像個優雅的紳士一樣。
    語氣也溫和了許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麻煩你再配合一下,給他打個電話。記住,我叫你說什麽,你就說什麽。”
    “……!!!”
    麵對這種“溫柔”的殺手,陳小漁不敢有絲毫的麻痹大意,她記得民間有句老話,說咬人的狗不會亂叫!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陳小漁深深地感覺地,許繼軍就是那種不會亂叫的恐怖生物!他可以很紳士很溫暖,但若違背他的指令,他也可以很冷血很無情!
    眼下受製於人,陳小漁隻能無奈配合。
    電話接通,陳小漁剛喊一聲:“凡哥……”
    裏麵便傳來了林東凡急切的詢問聲:“小漁,現在船上是什麽情況?你沒事吧?”
    “目前沒事,我們都挺好……”陳小漁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回道:“我和船員,暫時沒有生命危機……”
    話沒說完,許繼軍肅穆地插了一嘴:“說實話!”
    陳小漁暗吐一口悶氣,無奈坦白:“好說,船上的人都被綁了,綁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許繼軍有沒有傷害你們?”
    “暫時沒有。”
    “你們是在船的什麽位置?”
    “頂層甲板上……”
    沒等陳小漁進一步透露船上的具體信息,許繼軍把衛星電話奪了過去。
    許繼軍鎮定自若地笑了笑:“老同學,都聽到了吧?雅姿娘1號,現在已經被我全麵控製……”
    “許繼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林東凡聲色激憤:“綁架、劫持船隻,這些罪名夠你死一百次!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別跟我上思想教育課,我的要求很簡單。”
    許繼軍這回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不容置否地提條件:“麻煩你按原定地遊戲規則往下走,把韓錦玲、吳常勝、黃多多三個人送上船,交換人質。三個人,一個都不能少。少一個,我殺十個,你自己看著辦。”
    “吳常勝不僅僅是個貪官,他同時涉嫌謀害多條人命,是個殺人犯!”林東凡怒訓:“你身為一個法學畢業生,你的法治思想被狗吃了?!”
    “因為吳常勝是個草菅人命的畜生,所以他更應該活在這世上贖罪。如果一槍斃了他,那真的是便宜了他。”
    許繼軍始終以自己的想法為法治準繩。
    並再次威脅林東凡:“半個小時後,如果我見不到人,那就是你逼我處置船上的人質。到時,所有的罪孽,由你來承擔。”
    “你丫的什麽狗屁邏輯?你殺人,我擔責?”身在指揮中心的林東凡,這一刻已經被氣笑。
    許繼軍引經據典地反問:“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請問你不擔這個責,誰擔這個責?”
    “草!我竟無言以對。”
    “沒話說,那就別說了,趕緊把人送上船,我等你。”
    許繼軍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夜色漸深。
    雅姿娘1號就像一座被遺忘的孤島,漂浮在墨色的海麵上。許繼軍持槍站在船舷邊,突然開口:“你很恨我吧?”
    陳小漁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主動搭話。
    陳小漁近前兩步,謹慎措詞:“我隻是想不明白,像你這種既有文化又有思想的人,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許繼軍饒有興趣地笑了笑:“我是什麽樣的人?你以為你很了解我?”
    “我感覺,你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也不應該成為亡命之徒。”陳小漁直視著他的眼睛:“以你的家世背景,本該有更好的選擇。”
    家世背景?
    這四個字,令許繼軍陷入了沉默中。
    他過了好一陣才發出一聲感慨:“大概是七年前吧,韓錦玲的父親,含冤被捕,最後被判死刑。我父親有能力救人,卻選擇了袖手旁觀,你可能永遠也無法理解那是為什麽。我,隻是想給這個冰冷的世界一點餘溫。”
    聞言,陳小漁一臉迷糊,確實理解不了他這種扭曲的價值觀。
    你一個目無法紀的法外狂徒,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個有溫度的“暖男”?
    吳常勝是殺人犯!
    你若救了他,讓他逍遙法外!請問,那些死在吳常勝手裏的人,他們又該去哪喊冤?難道他們就活該被殺?
    陳小漁憋著一肚子憤怒情緒,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許繼軍,相對無言。
    臨近十一點的時候。
    遠方的海平麵上出現了閃爍的警燈,幾艘海警船在遠處劃定警戒線,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封鎖了附近海域。
    一艘小型擺渡船緩緩地脫離了編隊,乘風破浪,朝著雅姿娘1號駛來。
    “終於來了。”
    許繼軍迅速舉起狙擊步槍,透過高倍瞄準鏡冷冷地觀察著,很快便瞄準了擺渡船上其中一位特警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