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兩人吃過了晚餐。
    伊森別墅的客廳隻亮著一盞暖黃色的落地燈，柔和的光線勾勒出沙發上兩人相擁的輪廓，氣氛溫馨卻帶著一絲沉重。
    黎願靠在伊森懷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敘述時胸腔輕微的震動和語氣中難以完全掩飾的疲憊。
    他並沒有說得太詳細，但僅僅描述出的框架，就已經讓她心中不安。
    “路易那邊……”伊森的聲音微啞。
    “最近幾乎直接住在議院大廈了。”
    “自從你的血統公布，那些老家夥像是聞到肉香的野狗，每天吵吵嚷嚷，恨不得立刻往你身邊塞進十八房側夫，美其名曰優化基因、廣撒網，甚至有人提出要立刻製定強製生育計劃……”
    說到這裏，伊森語氣裏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厭惡。
    黎願聽得脊背發涼，完全無法想象自己被囚禁生子的場景。
    雖說這是眾人一早就已經猜到的可能之一，但事實真的擺在眼前時，她還是難以抑製的感到憤怒。
    同時也忍不住後怕。
    如果當時撿到她的人不是蕭祁，而是政府的人，她會不會一開始就麵臨這種可怕的情況？
    那時她勢單力薄，在這個世界毫無依仗，如果真的被強製，似乎完全沒有反抗的可能性。
    微涼的指尖被伊森溫熱的掌心攥住，放在唇邊親了親。
    他眸光幽深，定定凝視著黎願的麵色，確保她情緒還算平穩後，才繼續開口。
    “在這種環境下，路易硬著頭皮提出了靈藤的曆史遺留問題和星獸10個月後可能的大舉進攻。”
    伊森歎了口氣“議會直接炸了鍋。一派認為這是無稽之談，是路易為了獨占你而編造的借口；另一派則恐慌不已，認為是你引來了災禍，甚至有人提出……更極端的解決方案。”
    “總之，他現在光是穩住星係內部的局勢，彈壓這些荒謬的言論以及阻止消息外流，就已經耗盡了心力。”
    黎願的心髒一緊，這才明白為什麽路易今天沒有出現。
    她知道作為儲君的路易一定會承擔巨大的壓力，但她沒想到情況竟然會亂成這樣。
    她終究還是低估了純血人類這個身份帶來的嘩然和騷動，必要的時候，它確實是一枚很好的盾牌，可它更是一把雙刃劍。
    “那……去其他星係聯絡盟友的蕭祁他們呢？”
    寂靜半晌後，她輕聲詢問，語氣中帶著一絲渺茫的希望。
    她知道，蕭祁、漓陽、裏維綸、查希爾、伊萊，他們五人分別前往了除克勞、紐曼、拉文星係之外的其他五大星係。
    那五大星係是他們的勢力盲區。
    在靈藤的消息外泄到其他星係之前，他們竭力試圖在這五大星係找到自己的勢力錨點。這樣，事情公布之後才不會發生其他星係內部直接全然反對的狀況。
    隻是……
    聽到她的詢問，伊森搖了搖頭，表情更加凝重。
    “我們最初的選擇，是那些在新生聯賽中被你治愈過的天才選手們背後的家族。”
    “那些青年本身對你充滿感激，沒有邪念，且不論天賦和家族勢力都是一流梯隊，他們是理想的星星之火。但是……”
    他頓了頓，語氣透著無奈“我們低估了純血人類這個名號帶來的貪婪。”
    “伊萊他們抵達後，沒有直接交底，而是先不動聲色地試探。”
    “結果發現，雖然那些年輕人念著舊情，但他們大多還未掌握家族實權。而他們的家族長輩……更多看到的是你本身無法估量的價值。”
    “覬覦之心遠大於感恩之情。在沒有足夠利益或威懾的前提下，他們不願意輕易表態支持，甚至想趁機攫取更多好處。”
    “那些青年尚未掌握家族核心權柄，在關鍵決策上根本說不上話。”
    所以，聯絡盟友的計劃，幾乎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僵局。預期的星星之火，還沒點燃就已麵臨熄滅的風險。
    黎願一怔，睫毛垂下，下意識往伊森頸窩處靠了靠。
    “至於我這邊……”
    伊森自嘲地笑了笑，淡色的唇瓣微微抿起，將懷中的少女摟得更緊了些，似乎想從她身上汲取一點安慰。
    “看似是和技術打交道，應該最簡單，卻也出了紕漏。”
    他的聲音沉了下去“我聯合了星係內部幾大研究院的頂尖團隊，試圖盡可能開發你精神體的潛能。”
    “但沒想到，團隊裏竟然有人被其他星係重金收買，試圖竊取你的血液樣本和精神力觸絲殘留……”
    黎願倒吸了一口涼氣，身體瞬間繃緊，難以置信地抬眸看向伊森，眼中的震驚不言而喻。
    血液和精神觸絲？！如果被那些人得到……
    伊森對上她的視線，輕輕點了點頭“幸好發現得早。”
    他的聲音帶著後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現在說不定……你的克隆體都已經在某個秘密實驗室裏培育了。”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性，就讓他一陣心冷和厭惡，也更加憤怒。
    他不能接受懷裏生動溫熱的女孩被作為克隆對象，因為生育價值和其他一些難以言說的陰暗欲念而被創造出來。
    三方行動，全部受阻。
    軍政、外交、科研，每一條路似乎都被無形的牆壁擋住。
    巨大的挫折感和緊迫感像陰雲一樣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黎願沉默地窩在伊森懷中，心裏又酸又脹。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最近晚上的視頻通話裏，他們雖然都笑著問她學習累不累，吃得好不好，插科打諢，但眉眼中總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倦色和凝重。
    原來他們都在經曆著各種各樣的艱難和齷齪，卻都默契地選擇不告訴她，隻想讓她安心提升自己。
    她抬起頭，伸手輕輕撫平伊森微蹙的眉頭，聲音有些酸澀。
    “所以……你們每天晚上強撐著笑臉跟我視頻，是怕我擔心？”
    伊森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默認了。
    “笨蛋……”
    黎願鼻子一酸，把臉埋進他懷裏，“我們是夫妻啊……應該一起承擔的。”
    伊森的體溫靜靜給她傳遞著暖意，一雙大手不動聲色地攥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她聽到伊森的聲音變得低啞。
    “……是啊，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那想必我的小妻子，不介意我履行一些丈夫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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