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骨笛暗渡·紙鶴傳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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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鹽海沸騰
    正午的鹽田翻湧著熔化的月光,千萬噸結晶鹽折射出妖異的銀芒。這不是日光製造的幻象——白鱗跪在鹽垛中央,逆鱗碎片深嵌進掌心肌膚,青藍血管正被鹽粒中的毒素侵蝕成汙濁的墨色。章國真七日前置下的封印陣已布滿蛛網裂痕,龍血繪製的符文被鹽蝕啃噬出蜂窩狀缺口,地脈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悶響,像是遠古巨獸在喉間滾動著帶刺的詛咒。
    “潮汐......失控了......“白鱗的瞳孔縮成兩道冰棱,海風裹挾著鹹腥的血鏽味撲麵而來。他踉蹌著撐起身子,發現鹽粒正在自動排列成卦象,那些晶瑩剔透的結晶正以違背物理規律的軌跡重組。遠處海平麵突然塌陷成直徑百丈的漆黑豎瞳,被扯碎的海水在半空凝成鹽晶暴雨,萬千銀針刺入瞳孔的瞬間,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鹽粒摩擦的咯吱聲。
    林七踹開鹽倉鐵門的刹那,腐鏽如血雨迸濺。相柳刺青已蔓延至下頜,青鱗在暴起的血管間若隱若現。他懷中緊抱的鹽漬紙鶴突然自燃,青磷火苗舔舐著泛黃的紙麵,灰燼在半空扭曲成四個猩紅倭文——「龍怒天傾」。每個字符都在滲出血珠,沿著林七小臂的舊傷疤攀爬,在腕骨處凝結成微型鹽柱。
    第一滴鹽雨砸中鹽垛的瞬間,天地倒懸。
    結晶鹽在半空凝結成冰棱的形態,卻帶著液態的粘稠感。這些違背自然法則的鹽晶墜落時發出金屬共振般的嗡鳴,白鱗的耳膜滲出淡藍色血絲。他看見自己映在鹽晶裏的倒影正在碎裂,逆鱗碎片刺破皮膚的位置,竟生出細小的珊瑚狀增生組織。
    “封印不是被破壞,是被喚醒了。“林七抹去臉上的鹽粒,相柳刺青突然活了過來。青鱗順著他的脖頸遊向太陽穴,在皮膚下拱起蚯蚓狀的凸起。他扯開衣襟,心口處浮現出與鹽漬紙鶴灰燼相同的倭文圖騰,那些血珠正沿著特定軌跡流向心髒位置。
    鹽田深處傳來龍吟,聲波震碎了三裏外的瞭望塔。白鱗跪著的鹽垛突然隆起,結晶鹽在他身下拚湊出巨大的卦象。當第三道鹽雨柱貫穿雲層時,他看清那些鹽晶內部封存著細小的龍形陰影——章國真封印的根本不是海潮,而是被鹽粒封存的古龍遺骸。
    林七突然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相柳刺青衝破皮膚顯露出三米長的虛影。青鱗蛇首咬住他刺入鹽堆的右手,當鱗片與結晶鹽接觸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靜止。飄落的鹽晶懸停在半空,漩渦中心浮出半截青銅鎖鏈,鎖眼處鑲嵌的正是白鱗掌心血肉模糊的逆鱗。
    “原來章國真要鎮壓的根本不是潮汐。“林七的蛇瞳泛起青光,鹽漬紙鶴的灰燼在他掌心重新聚合成卷軸,“他是在豢養囚徒。“
    地脈深處的轟鳴驟然加劇,青銅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白鱗看著自己正在珊瑚化的手掌,突然笑出帶血的泡沫。他染血的逆鱗碎片懸浮而起,在鹽霧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那光暈深處,隱約可見盤踞著龍形陰影。
    白鱗爆發的龍吟震碎雲層褶皺,聲浪在天地間掀起液態鹽幕。他脊背弓起如拉滿的逆鱗長弓,青衫被暴起的龍鱗割裂成漫天鹽屑,裸露的右臂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流轉著星屑紋路的蒼藍鱗甲。鹽田在龍脈震蕩下如活物般翻湧,千米高的鹽晶龍卷裹挾著鹹腥罡風,將半空中的鹽巫卷成螺旋狀的鹽絮,那些來不及發出慘叫的身影瞬間化作齏粉,又在罡風中折射出虹彩。
    “退到碑界結界!“章國真逆著鹽暴嘶吼,斷秤杆插入地縫的刹那,秤星迸發出刺目血芒。三日前被蛐蟮母體撕裂的舊傷突然崩裂,黑血順著秤杆紋路滲入鹽晶,竟在地麵凝結出蝌蚪狀的活體咒文,那些扭動的符文表麵浮現出蛐蟮鱗片般的反光。
    林七在鹽暴中翻滾,右眼被棱角分明的鹽晶刺穿。相柳刺青突然活過來般蠕動,九顆蛇首掙破皮膚桎梏,在他肩頭凝成實體。最中央的蛇首突然睜開琥珀色豎瞳,蛇信掃過林七淌血的眼眶:“歸墟門開三寸,此時不取龍心更待何時?“蛇信舔舐著鹽漬的腥氣,鱗片與鹽粒摩擦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
    鹽暴中心的白鱗已完成龍化蛻變。他甩尾劈開鹽塵風暴,露出的下腹部卻呈現詭異的人獸嵌合形態——脊柱處逆鱗倒豎如淬毒的刀刃,每片鱗隙都噴湧著帶著硫磺味的黑潮。被龍爪掃過的鹽巫先是被鹽晶固化成雕塑,又在高頻聲波中碎成分子級別的鹽霧。那些尚未落地的鹽塵突然凝結成鏡麵,映照出龍軀內部蠕動的陰影。
    章國真突然僵立如遭雷擊。斷秤杆表麵浮現的裂痕正在重組,裂紋走向與他手臂浮現的虛蝕紋路完美契合。他看見自己的血珠懸浮在空中,正沿著秤杆裂痕滲入龍鱗縫隙,那些暗紅液體接觸到鱗片瞬間,竟發出類似骨笛的嗡鳴。
    白鱗突然發出震顫龍吟,聲波在鹽層中引發共振。章國真腳下的鹽地開始液化,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玄武岩層。那些滲入裂縫的黑潮突然凝聚成人形,竟是三日前被斬殺的蛐蟮母體殘影。母體殘影的觸須穿透岩層,纏繞住章國真小腿的瞬間,他手臂上的虛蝕紋路突然活過來般遊動。
    林七肩頭的相柳蛇首突然咬住他的發髻,蛇瞳倒映出龍化白鱗體內跳動的暗金色核心。“它在用鹽髓重塑經脈!“蛇首發出金屬摩擦般的低語,“用你的眼睛做鑰匙!“
    章國真突然暴喝,斷秤杆在掌心寸寸斷裂。秤星碎片在空中組成血色羅盤,指針正指向白鱗胸腔下方的人形輪廓。那些懸浮的血珠突然聚合成鎖鏈,纏繞住正在異變的龍爪。
    白鱗左眼突然迸裂,湧出的不是血而是沸騰的鹽漿。鹽漿在空中凝結成棱鏡,折射出的光束穿透雲層,照亮了歸墟之門裂開的縫隙。門縫中伸出的青銅鎖鏈突然活化,纏繞住林七尚未完全龍化的左臂。
    章國真趁機躍入鹽塵風暴,斷秤杆殘片在他手中重組為骨笛。當笛孔中吹出的聲波與龍吟共振時,白鱗人形部分的胸腔突然炸開,露出裏麵包裹在鹽晶中的青銅匣。匣體表麵浮現的卦象,竟與章國真手臂的虛蝕紋路完全契合。
    相柳蛇首突然鬆開林七的發髻:“原來你才是鑰匙!“九顆蛇首同時咬住青銅匣的卦象,鹽晶匣體表麵浮現出蛐蟮母體的麵容。林七左眼突然恢複視力,看到的卻是自己右眼正在龍化的眼球。
    鹽暴中心突然陷入死寂。白鱗的龍吟與章國真的笛聲在空中凝結成鹽霜,那些霜花組成的卦象正指向北鬥星位。當第一縷星光穿透雲層時,青銅匣自動彈開的瞬間,所有人都看到了匣中沉睡的生物——那竟是半人半魚的古老形態,魚尾鱗片上刻滿與蛐蟮母體相同的螺旋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