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骨笛暗渡·紙鶴傳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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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鹽晶鶴影
破曉前的鹽田凝成鐵灰色的繭。林七蜷在廢棄鹽倉的梁架上,右臂的相柳刺青正透過粗麻布滲出腥臭黑液,像條凍僵的毒蛇盤踞在皮膚表麵。昨夜式神反噬的劇痛仍在骨髓裏遊走,每次呼吸都帶著鹽粒刮擦肺葉的刺痛,他伸手去摸千鶴留下的鹽漬紙鶴時,指節都在發顫。
紙鶴的翅膀裂痕已蔓延到鶴頸,細密鹽晶正從裂縫裏簌簌剝落。當林七的掌心紋路觸碰到鶴喙的刹那,整個鹽倉突然震顫起來。那些積攢在梁架間的鹽粒仿佛突然被注入魂魄,在月光下聚成半透明的鶴影。鶴翼振動的刹那,無數鹽塵在空氣中凝成蛛網狀的裂痕,月光穿透鶴身投下的影子,竟在青石地麵烙出細密的裂紋。
“你果然還活著。“林七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鹽晶鶴影突然發出風鈴般的清鳴,鶴喙輕叩地麵的瞬間,一粒血珠穿透虛空墜落。那滴血在地麵上舒展成十二瓣龍膽花,每片花瓣都流轉著妖異的靛藍色——這正是千鶴與她約定的暗號。
記憶如潮水漫過意識堤岸。兩個月前的雨夜突然在眼前閃回:千鶴濕透的蓑衣滴著混著海腥味的水珠,將染血的倭國密匣推到他麵前。燭火在她鎖骨處的櫻花刺青上跳動,那抹猩紅比密匣上的金漆更刺目。七日前的鹽洞深處,她折斷式神骨笛時指尖迸出鱗狀金光,紙鶴翅膀第一次裂開細紋。昨夜式神反噬的劇痛中,那道穿透黑霧的琥珀色目光突然清晰起來,像是淬火的刀鋒劃開迷霧。
鹽晶鶴影突然發出裂帛般的哀鳴。鶴胸炸開漫天碎晶,懸浮的鹽粒組成旋轉的環狀星圖,中心浮現的倭文字符扭曲如蜈蚣。林七撲向鹽垛後的木箱時,後腰撞在生鏽的鐵鉤上,血腥味立刻從嘴角漫上來。章國真所贈的龍血墨在月光下泛著血絲般的紋路,當墨條觸及紙鶴的刹那,鶴身突然浮起層龍鱗狀的金光。
鹽倉外忽然傳來木屐踏過鹽霜的脆響。
林七屏住呼吸慢慢後撤,後背抵上結滿鹽殼的磚牆。鹽晶鶴影正在急速消散,那些記憶光斑卻愈發清晰:千鶴折斷骨笛時濺落的金鱗,密匣夾層裏暗褐色的咒文,還有昨夜黑霧中與他對視的那雙眼睛——琥珀色虹膜裏流轉著漩渦狀的咒印,像是某種活物在瞳孔深處遊弋。
木屐聲停在鹽倉門口。月光透過破敗的窗欞,在地麵投下細長的影子。那影子戴著市女笠,鬥笠邊緣垂落的簾布無風自動,露出腰間兩柄朱鞘長刀。林七的喉結動了動,他認得這裝束——陰陽寮外勤的暗部,專司處理式神暴走的劊子手。
鹽倉突然陷入死寂。連簷角懸掛的鹽鈴都停止了震顫,仿佛整個空間都被某種無形之力封印。林七感覺右臂的刺青開始發燙,相柳鱗片在皮膚下遊走,那些被式神反噬撕裂的傷口正在滲出熒藍毒霧。
“出來吧。“簾布忽然掀起半角,露出淬毒的刀尖,“我知道你在裏麵,鹽漬紙鶴的共鳴連死人都能引過來。“
林七的拇指摩挲著龍血墨盒。盒蓋內側用朱砂畫著鎮魂符,這是章國真教他的保命術。當第一個暴徒踹開門時,他突然旋身擲出墨盒。沾著龍血的墨汁在空中凝成赤色鎖鏈,精準纏住對方握刀的手腕。
慘叫聲驚飛了鹽田裏的夜鷺。第二個暴徒的刀劈到半空時,鹽晶鶴影突然重新凝聚。這次鶴翼展開的姿態像是拉滿的弓弦,林七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在鶴影中流轉:千鶴在櫻花樹下用骨笛吹奏《安魂曲》,咒文化作金線縫補紙鶴的裂痕;章國真將龍血墨注入鹽晶時,墨汁裏浮出半張人臉;還有昨夜黑霧中那道目光的主人,此刻正站在暴徒身後,琥珀色瞳孔映出漫天鹽塵。
“原來是你。“林七抹去嘴角血漬。暴徒們已經倒下三具,他們的皮膚正在快速鹽化,裂開的傷口裏湧出帶著熒光的鹽粒。鹽倉頂部的鹽層突然開始剝落,露出隱藏多年的壁畫——畫中女子與千鶴有七分相似,額間點綴著鹽晶雕成的梅花簪。
最後幸存的暴徒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他的脖頸鼓起蚯蚓狀的咒紋,皮膚裂開露出下麵蠕動的鹽晶。林七這才發現他們後頸都刺著相同的咒印,像是某種寄生體的卵囊。當鹽晶爬滿暴徒整個頭顱時,林七的右臂突然不受控製地抬起,相柳刺青噴出的毒液在空中凝成冰錐。
冰錐貫穿咒印的瞬間,整座鹽倉突然地動山搖。壁畫上的女子睜開雙眼,鹽粒從她指尖簌簌墜落,在空中組成發光的文字。林七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文字與他昨夜在式神反噬中看到的咒文如出一轍。
“原來千鶴早就......“他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裝著骨笛碎片的木箱。鹽晶鶴影突然發出淒厲長鳴,鶴身徹底崩解成漫天光塵。在意識消散前的刹那,林七看到壁畫女子抬起手,指尖凝聚的冰錐正對準暴徒們後頸的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