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木匠的斧子廚師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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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應發一口煙霧吐出,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他就是在怎麽牛叉,在這裏也得聽師傅的,現在阿夏來了,手藝甚至還要在他之上,看他還怎麽跋扈地起來!”
    “就怕他給小夏師傅難堪或者使絆子,那人心態不好。”
    另一個師傅也道。
    夏秋陽是個新人,別人說話的時候,刻意保持了沉默,有時候話多可不是什麽好事。
    對於他們所說的大劉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才不在意呢,因為後廚是個講技能的地方,隻要你有真材實料,就一定會得到認可。
    而社會上的事情也大抵如此,是金子總會發光。
    吃完午飯後是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夏秋陽坐在員工餐廳的休息區,一邊吸煙一邊想著今天的工作流程。
    今天他主要就是給張生財和薛應發打荷,兩個人的烹飪技能讓他大開眼界,這跟他在部隊招待所區別大了去了。
    部隊招待所裏,他的技能算是頂尖的,招待領導們的一日三餐綽綽有餘,但是放在這種大飯店裏,水平就值得詬病了,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
    “陽子。”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展恒叼著煙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帶鏈子的傳呼機。
    “展恒,吃飯時候沒看見你,哪去了?”
    夏秋陽問道。
    “這個給你,以後方便聯係。”
    展恒沒有回話,而是把手裏的傳呼機扔給他。
    “啥意思?”
    夏秋陽下意識接住,發現是台舊機子就問道。
    “看看這個。”
    展恒撩起衣襟,露出腰上的一台大屏幕傳呼機。
    “哥們換漢顯的了,這個數字機你暫時湊合用著,聯係起來方便。”
    夏秋陽笑了笑:“你丫夠顯擺的,漢顯的要上千塊吧?”
    “兩千五”
    “牛逼,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夏秋陽聽得有些咋舌,那時候一個好的泥瓦工,一天的工資才十塊錢不到,陽子爸在建築工地做小工,一天也才六七塊錢。
    “我抽你丫的,你才少爺呢!”
    夏秋陽沒有跟展恒磨嘰,揚了揚傳呼機道了聲謝,這數字機雖然不咋好用,但是起碼可以被別人聯係上。
    “今天咋樣?”
    展恒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問道。
    “還不錯,哥們這人好相處,雕刻技藝也沒問題,直接得到了總廚的認可,留下來應該是沒啥大問題了。
    “那就好,晚上老地方喝點,張爭利買了輛‘夏利’,準備幹出租,晚上邀請咱們幾個戰友過去熱鬧一下,因為聯係不上你,就讓我告訴你一聲。”
    “是嗎,他夠牛逼的啊,這都買車了。”
    夏秋陽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幾個戰友們的日子似乎都過得不錯,而自己除了複員時一次性得到的一萬多塊錢,就什麽也沒有了。
    “十多萬對他們家來說就不是事,他家的泡饃館子一天能賺幾百塊,買輛夏利還不是跟玩一樣,那就說定了,晚上九點我在大門口等你。”
    展恒說完就走了,夏秋陽也沒去員工休息室,直接在吸煙區眯了一會就到上班時間了。
    飯店的晚班是五點到九點,然後留一個班組值班,其他人就可以下班了。
    不過就在夏秋陽進後廚的時候,勤雜工小魯突然叫住了他。
    “夏師傅,那個大劉師傅來了,他那人不太好相處,說啥你別搭理他。”
    夏秋陽有點愕然,一個飯店的廚子,還能不好相處到哪裏去。
    他笑著點頭沒有在意,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何必在乎每個人的品性,能相處就多處,不能相處就避開。
    薛應發看見他進了後廚,直接交給他一張菜單。
    “小夏,晚上準備兩道頭菜的盤飾,其他的就隨意了。”
    “好的,薛師哥。”
    夏秋陽拿著菜單進了醬菜間,就發現一個手吊在胸前的中年人(劉冬至),在打量案子上的雕刻刀具箱。
    “您就是劉師傅吧?”
    夏秋陽給劉冬至打了個招呼。
    “嗯……你是新來的?”
    劉冬至用鼻孔嗯了一下,然後問道。
    “嗯,劉師傅好,我叫夏秋陽,以後請多關照。”
    “嗬嗬,關照談不上,聽說你中午的雕刻成品很不錯,是個行家呢!”
    夏秋陽沒有接話,對方的語氣讓他覺得不舒服,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有句老話說得好,木匠的斧子廚師的刀,老虎的屁股姑娘的腰,這話你聽說過嗎?”
    劉冬至陰陽怪氣地問道。
    夏秋陽有點莫名其妙:“劉師傅這話啥意思,我聽不太懂?”
    “意思是有些東西不能隨便亂動的,我的刻刀是從香港帶過來的,弄壞了你都沒地方買去。”
    這話就有些針對性明顯了,夏秋陽笑了笑正色道:“劉師傅,你的東西我沒用過,隻是從案子裏邊拖出來欣賞了一下就放回去了。我用的是飯店自備的刻刀,如果說看一下也需要給你解釋的話,這事恐怕就有些小題大做了。”
    “劉師傅,夏師傅的確沒用你的刀具,我可以作證的。”
    勤雜工小魯趕緊插話道。
    劉冬至的臉色直接僵住了,然後又直接變成了豬肝色。
    他的刻刀箱子位置有所移動,下意識地以為夏秋陽用過他的刻刀工具了,於是就陰陽怪氣地說了那麽幾句,其實也是心裏的危機感在作祟。
    “忙你的事去。”
    劉冬至嗬斥勤雜工,對這些打雜的,他可以無所顧忌。
    小魯縮了下脖子顛了,他是打雜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話不投機,夏秋陽沒有再搭理他,提著菜筐去了毛菜房領材料。
    等他回來的時候,劉冬至已經不在了,於是沒有放在心上,繼續自己的工作了。
    正如薛應發所說,食材雕刻講究天賦,他的雕刻天賦很好,加上本身對這個很癡迷,所以進步就快。
    在部隊上時,沒事就會拿食材練手,手底下的功夫在日積月累之下很見火候。
    晚上依舊是打仗一樣的忙碌,張生財照例做了幾個頭菜就離開了,剩下的工作還是由薛應發帶著師兄弟們幹。
    九點的時候,薛應發看了看表,讓值班的留下,其他人可以下班了。
    “薛師哥,那我就先走了,咱們明天見。”
    夏秋陽跟薛應發打招呼,準備下班。
    “小夏,你等一下,我給你說個事。”
    薛應發叫住了他。
    “哦……師哥請說。”
    “走吧,咱們去吸煙區。”
    兩個人來到吸煙區,因為酒店已經下班,休息區並沒有其他人。
    “小夏,師傅下午離開的時候交代過了,讓我跟你說一下,他說每個月開你八百塊,你覺得怎麽樣?”
    夏秋陽聽到這話心裏一喜,這工資在當時絕對不低,他做誌願兵的時候,工資才兩百塊左右。
    而且在西市這種內陸城市,有些大飯店的廚師長都給不到這麽高。
    心中的喜絕不能表露出來,要不然顯得自己沒有城府。
    他假模假式地沉思了一會,將手裏的香煙狠狠地吸了兩口,這才開口說道:“師哥,以後我不能隻做打荷吧?”
    薛應發是老江湖,自然知道這個工資在內地意味著什麽,他笑了笑道:“不能夠,其實師傅早就想換了眼下這個荷王了,等你熟悉了之後,直接代替他的崗位,你是了解廚房的,荷王是所有後廚最容易學到東西的崗位,想來你的目的應該就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