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外……外婆……”
    毗藍婆已到了強弩之末，張口間，就是控製不住的血液往外湧出。
    “不，不要怪，任何，任何人。”
    “外婆是自……自願……”
    “你的路，還，還很……長。不要被，魔，心魔，控，控製。”
    毗藍婆身體顫抖著，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在說話。
    “外婆，要……走……”她的眼角劃過眼淚，滿眸滿是不舍。
    “好想，看，你，成，成……”
    話未說完，毗藍婆的手在唐安手中，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臉龐也無力垂下。
    “外婆？”
    “外婆。”
    唐安晃動著她的肩膀，“外婆，你醒醒。”
    “你話還沒說完呢，你想說什麽？我聽著呢外婆。”
    “你說啊？”
    “說啊外婆。”
    無論唐安怎麽晃動，怎麽呼喚，毗藍婆再也睜不開那一雙眼眸。
    她的臉色，被迅速氣死遮掩，再無一絲生機。
    不會的，怎麽就死了呢？她可是神仙啊。
    “對，對。”唐安再次燃起希望，“去地府，去地府把人帶回來不就好了。”
    她趕緊將毗藍婆放好，“悟空，帶我去地府，快。”
    孫悟空一棒子打飛域外魔族，飛至唐安身邊。
    方才他們有幾次都能插手毗藍婆之死，可每一次，每一次都恰逢其時，讓他們不得不錯失那一步。
    “師父莫怕，俺老孫這就帶你去。”
    正當孫悟空不顧一切，想要帶唐安去地府之時。身旁的景象，讓唐安不得不再次頓住了腳步。
    毗藍婆的身體……
    她的身體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四散了。
    “魂飛，魄散？”
    “嗬？嗬嗬……”
    唐安笑著指向那星光，讓孫悟空看。
    “你看啊悟空。”
    “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
    “嗬嗬嗬嗬嗬嗬……”
    唐安笑的好大聲，可她同時淚如雨下，那笑聲讓人聽著都難免心跟著揪心。
    她笑著看向天，看向地，看向西天，看向天庭，看向碧遊宮……
    眼淚一滴滴順著臉龐滑落，鼻涕落了下來，她也沒去擦。
    “原來這不是一場針對我的死局，這是一場，針對她的死局。”
    “原來，是這樣嗎？”
    唐安低聲喃喃地走向毗藍婆死前的位置，卻一個沒站穩，摔倒在了地上。
    “沒了……”
    “什麽都沒了……”
    她什麽都沒有留下，隻留下了一地的血跡。
    唐安躺在那灘血跡上，蜷縮著身體像一隻小貓，隻想在汲取最後的溫暖。
    她笑著撫摸那灘血跡，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
    “我都準備好赴死了。”
    “我把所有人的事都打點好了，我真的已經準備好赴死了。”
    “為什麽？”
    “為什麽不讓我死？為什麽要讓我親手……”
    唐安極悲之下喃喃自語，似問空氣，問上天，問那些幕後布局的所有人。
    可沒有人站出來回答她，一個都沒有。
    “你們一個個都是所謂的聖人，高高在上，拿我唐安下了一局又一局棋。”
    “為了保下我，或是為了保下她，你們可真是煞費苦心。”
    唐安說話間，手中悄無聲息的多了一把刀。
    “好啊，既然是這樣，那就都別玩了。”
    她雙眸間，見極致悲痛後的憤怒，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情況下，持刀捅向了自己的心髒。
    這個世界太累了……她不想玩了。
    可就在她即將刺中心口的那一刻，卻有一道紫色的光芒，將她的刀攔了下來，並打飛了出去。
    唐安躺在地上木訥的轉頭，看向了她麵前多出的一雙腳。
    “我連死，都不能自己做主嗎？”
    黎山老母慚愧的低下頭，“她，為了救你才死的。你死了，她就白白犧牲自己，救你一條命了。”
    “嗬嗬……”
    “是嗎？”
    看到黎山老母在此時出現，唐安想通了心裏所有的疑點。
    她從地上坐起來，不顧自己一身血汙。
    “是你？”
    “是你叫她來的？”
    黎山老母低頭致歉，沒在言語。
    “不語，便是承認了”。
    唐安從地上爬起來，打量著眼前的黎山老母，似毫無情緒波瀾。隻是那一雙眼眸裏，充滿了自嘲。
    “好啊。”
    “好一個拜師，好一個師尊。”
    “好一條捆仙繩。”
    在數次情緒爆發疊加之下，唐安似出了奇的平靜。
    無悲無喜，無怒無哀。
    “噗～”
    卻又在極致平靜的瞬間，毫無預兆的吐了一口血來，踉蹌著便要倒地。
    黎山老母想來扶她，卻被唐安一把推開。
    “師父！”楊戩及時趕來，拉住了搖搖欲墜的唐安。
    唐安幾乎已經站不穩了，楊戩便暗中給她輸送法力，讓她有力氣支撐著。
    “我防了多少人，卻從來……”
    “從來沒有防過你！”
    唐安的雙眸充滿了血絲，看向了黎山老母，笑容中充滿了小醜一樣的自嘲。
    “你知道，我為保她安全，特意叮囑你多多照看。”
    “你也知道，我為保她安全，冷言將她轟走。八十一難之路，從未敢去看過她！”
    “你比任何人都知道，她對我的重要性。”
    “可你！我前世的至交好友，我今生的好師尊，你都做了什麽？”
    黎山老母無言與唐安對視，“你若想發泄，可以隨時動手，甚至還可以殺了我，我絕不還手。”
    “但我們都能死，你不能。”
    “放你的狗屁！”唐安張口怒罵。“人人都能死，憑什麽我不能死？”
    “你，還有你背後之人，你們到底在算計我什麽？”
    唐安從沒有感受到此刻的心寒，原來重情義的人，果真沒有好下場。
    這個教訓好。
    好啊～
    她方才教給沉香的道理，至親之人由不可信。而她自己，卻犯了那麽致命的錯誤。
    可笑，當真可笑。
    “師父。”孫悟空和哪吒也跟域外魔族拉開了戰線，趕了過來。
    唐安沒有理會任何人，她渾身開始充斥著黑色的魔氣，神情瘋癲。
    她推開了楊戩，腳步逐漸穩當有力。
    “八十一難。”
    “諸天神佛算計我。”
    “我的師尊，至交好友算計我。”
    “眼看著來到了終局，我以為我終於要有了和這個世界對弈的能力。”
    “卻偏偏就在這，我失去了好不容易能再見一麵的外婆，我唐安唯一的至親。”
    唐安每上前一步，她腳下的草便迅速枯萎殆盡，身上的魔氣也在極速攀升著。
    “你說我不能死。”
    “那逼得我入魔，毀滅這個世界，你就滿意了？”
    “你會嗎？”黎山老母難得直視唐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