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此時無論女媧說出什麽事，都是在為了給她施壓。或者說，讓她也同樣沒得選。
    女媧揮出一道命盤，上麵記錄著每個人生來便有的命數。
    “在西遊量劫之前，這一任守關人，其實原本該是楊戩與哪吒。”
    “所以封神大劫起時，天道要大興天庭，吾卻要保得他們在封神榜中，肉身成聖，獲得最大的成長和力量。”
    “包括他們的經曆，淬煉，獲得的力量。一切一切，都是按照守關人所培養的。”
    “但這一切在西遊量劫前，卻不知為何，守關人的命數毫無預兆的就轉換到了你身上。”
    “且接命數之人不是雲霄，亦不是你自己，而是你與悟空四人命數相連後的你。”
    “這一點，即便是吾，也未曾參透。”
    “所以吾便穿越時間長河，專門為你，為今日，改動了許多事，布下了這一局。”
    “而守護你西遊之人，也從原本的悟空，悟能，悟淨，換成了悟空，楊戩和哪吒。”
    唐安苦笑不已。“為他們二人背了因果命數嗎？女媧娘娘還真是，一點都不給我拒絕的理由啊。”
    女媧歎息一聲，“並非吾有意為難於你，隻是新天道出現之前，或是新的守關人出現之前，你都不能離去。”
    “吾不知，那會是多少歲月。但為了三界六道，吾至能如此為之。”
    唐安聽完這些，隻是輕笑一聲，無力的搖搖頭。感覺心頭似有無盡悲涼環繞，久久無法消散。
    “我可以為天下大義犧牲，也可以擔下他二人的命數。但這並不代表我認同你的觀點，更不會被你操控一生至死。”
    “凡我所失，皆非我所有，凡我所求，皆受其所困。”
    “你的道德標準立意太高了，高到我若是拒絕，就成了天下的罪人。連我自己都覺得那樣做的話，便是我自己錯了。”
    “可我唐安不願做天道的傀儡，更不願做聖人的提線木偶。”
    “對我來說，這隻是一場救我外婆的交易，也是代了他們命數的交易。”
    “哪怕你言盡於此，我也仍舊堅持三千年。三千年後我便會離開，去尋找新的天道，永絕後患。”
    “您知道的，我這個人向來缺德，所以你也休想再拿道德綁住我。”
    “若屆時你敢拿外婆威脅我，不用域外魔族，我唐安便能毀了三界六道。”
    “即便是當了萬古罪人，我也絕不讓你得逞。”
    “還有，‘有所求，皆被其所困’這句話適用於我，也同樣適用於您。”
    “我可以是拯救蒼生的英雄，也可以是毀滅蒼生的魔頭。而您想護住的天下蒼生，也同樣會成為您的束縛和牢籠。”
    言盡於此，唐安轉身離去。
    女媧沒有去攔唐安，因為她知道，唐安既然答應了，那麽三千年內，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她都會拚命守住新的鎮魔關。
    媧皇宮外。
    唐安剛剛出來，就看到了早早等候在此的身影。
    不是別人，正是黎山老母。
    也好，事情總是要正麵解決的。
    “你可還恨我？”黎山老母問出了聲。
    “恨。”唐安冷漠的說了一個字。
    即便她知道這個局是為了天下大義，即便黎山老母曾經給予過她，相應的幫助。
    可那些是幫助還是利用，誰又說得清？
    無論如何，黎山老母去尋毗藍婆，讓其以命償命，還幾乎是讓她親手殺死至親這件事，是她這輩子都跨不過去的一道心結。
    黎山老母想著解釋道:“毗藍婆入輪回，才能有未來的命數。她的犧牲為救你，是必然的。即便我不去，還會有別人。”
    “可你還是去了，不是嗎？”唐安冷冷看向黎山老母。
    “天道，女媧聖人，甚至是師尊，師伯。你們問過我了嗎？”
    “你們問過我，是否願意手染至親之血而活嗎！”
    “你們不是在救我，而是用最冰冷殘忍的方式殺了我。”
    黎山老母啞然，說不出話來。
    唐安瞬息走過黎山老母身前，背對著她繼續道:“從一開始你我見得第一麵，就是在為了那一日，讓我親手殺死自己的至親在做鋪墊。”
    “我誠心拜你為師，可你卻連贈與我的捆仙繩，都是為了那一日，那一刻，那一劍。”
    “你是一個仙人，你竟然為了算計我，而去幫助一個域外魔族？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還有雲霄，她也是那般信任你。可從雲霄入封神大劫前，她跟你一同來媧皇宮聽道，偶遇靈珠子那一刻起，便已經受了你們的算計。”
    “你們這些當神仙的……真的好殘忍……”唐安真想親手殺了她啊。
    可黎山老母做的一切，最終都是為了大義而言，也是為了閉環毗藍婆輪回的因果。偏偏這些，又讓她不得已失去了動手的理由。
    罷了，太累了，她不想再做那些無謂的爭執了。
    唐安從招財寶戒中，拿出了捆仙繩和寒月鐲。
    黎山老母見此剛想說話，卻聽到“砰！”的一聲。那兩件物件，被唐安親手摧毀。
    唐安嘴角流下絲絲血跡，她摧毀的，不僅是兩件法寶，還有法寶之上她的神識烙印，所以受到了反噬。
    “一斷，師徒情。”
    “二斷，割袍義。”
    “不……”
    “嗶哢～”
    不等黎山老母阻止，唐安便以風刃，割破了自己的衣裙。
    割斷的裙擺布料，在空中飄曳，似也在兩人之間，徹底劃清了界限。
    “從此你我，再無幹係。”
    “若再想對本座在意之人下手，吾必殺你。”
    言盡於此，唐安便瞬移離開了此地。
    原來不知不覺，她背了那麽多因果。萬千因果加吾身的代價，是三千年鎮守三界的孤寂……
    小時候看電視劇，都很想看到那些大英雄，變得很強很強。
    現如今才明白，變強的代價，是犧牲自己，犧牲快樂，犧牲自由，犧牲親情，犧牲太多太多……
    以前總覺得，八十一難怎麽那麽長，多久才能取經結束，當個逍遙神仙啊。
    可現在……
    她竟懷念起了，那些八十一難路上的日子。
    “還未成仙，便擁有半聖修為，師父應該是第一人了。”
    楊戩提著酒壺過來，調侃著唐安。
    唐安已經在院子裏的藤椅上，躺了兩日了。也不動，好似是閉關的狀態，卻又像一直在發呆。
    “來了。”
    唐安回過神來，示意楊戩隨意坐。
    楊戩將酒壺放在石桌之上，還拿出了玉帝封神的聖旨。
    “師父是先喝酒，還是先位列仙班？”
    唐安看向了天空，一看就知道，那玉帝老登正在暗中偷摸觀察著她呢。
    “成仙哪有喝酒重要，來，先喝。”
    楊戩會心一笑，拿起兩杯子，開始倒酒。
    天庭，淩霄寶殿。
    玉帝都穿戴整齊，準備好了，她卻不來了？
    “你聽聽，愛卿你聽聽，這像話嗎？”
    “成仙沒有喝酒重要？啊？”
    “她知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想要位列仙班呢，啊？”
    太白金星下壓嘴角，內心道:“看，隻要一碰到她，玉帝就又又又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