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沈曼清背影，顧行舟歎了一聲氣，轉身閉上了眼。
    溫馨的六天到底沒法消除這一年的鴻溝，就像此時此刻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中間橫出來的楚河。
    沈曼清感覺到男人側身睡過去，眼裏浮現出委屈，瑩瑩淚光在黑暗中閃爍著光點，他就真這麽討厭自己嘛？
    可明明她感覺不是這樣的，到底還想她怎麽樣？
    一夜沉寂。
    沈曼清最終還是在胡思亂想中再次睡去。
    ——
    次日，沈曼清醒來，男人照例已經離開。
    不過，今天卻又有了不同。
    桌上壓著十張大團結，但壓在上麵的東西不再是那個漂亮陶瓷杯，而是樸素的一隻碗，碗裏盛著熱騰騰的粥。
    他居然給她熬了粥？
    估計剛走沒多久，粥還是熱乎乎的，溫度剛剛好，就好像他知道她會什麽時候起來一樣。
    沈曼清因為昨晚他拒絕自己的心一下回暖了一點溫度。
    “做粥有什麽用，誰要喝粥了？”
    好像她不會做一樣，明明知道她現在最想吃什麽？
    沈曼清雖然嘴上這麽說，但身體還是誠實地坐下。
    或許心情已經恢複不錯，粥雖然不如她做的粘稠，但沈曼清還是吃完了。
    她拿起桌上十張大團結，嘴角不禁彎起來。
    在這件事情上男人還是挺貼心，想必知道她昨天買那些東西已經沒錢了。
    收拾了一下屋子，沈曼清去到廚房。
    幸好她昨天沒有刷果醬，不然就沒那麽新鮮了。
    蛋糕倒是可以保鮮兩天。
    沈曼清刷上果醬後，把它卷起來定了一下形狀，然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一個柑橘醬蛋糕卷就完成了。
    因為比原來的小蛋糕體量要大些，沈曼清這一次裝成了三個一盒，根據尺寸做出小盒子，剛剛好放下2個。
    柑橘醬蛋糕卷就完成了。
    細軟的蛋糕中間帶上兩層橘黃色，看起來就很好吃，比以前的小蛋糕上升了不止兩個檔次。
    這種東西她保證這個小鎮肯定沒有。
    “柑橘醬1.2元一瓶，一瓶454克，一盤八個，一瓶省著用能刷兩盤，也就是24個，除去麵粉蛋糕其他成本……”
    “就定1塊錢一盒吧。”
    沈曼清最終決定。
    畢竟這個年代好多農村飯都吃不飽，即便這鎮上也沒有多少有錢人，偶爾能買上一次這蛋糕卷已經很奢侈了，誰還能天天買？
    距離下午還早，沈曼清打算下午再烤兩盤。
    收拾了一下，才七點半。
    想這個點張嫂子應該還沒送孩子出門，她拿著兩盒小蛋糕去隔壁。
    ——
    孫梅芳一大早就起來了，也找了一個籃子把小蛋糕裝起來，後麵背一個背簍，幾乎把沈曼清全身上下行頭都複刻起來。
    要送兒子上去，剛好她去賣小蛋糕。
    沒錯，她決定早上就去賣小蛋糕。
    一來跟沈曼清錯過時間，二來一般有些來送孩子沒來得及吃飯的家長，說不定能帶一盒蛋糕呢？
    其次如果她早上賣了蛋糕，隻要賣得比沈曼清便宜，那下午還有人買她的蛋糕嗎？
    孫梅芳隻要想到下午沈曼清賣小蛋糕門可羅雀的畫麵，忍不住得意笑起來。
    這時，小浩浩從裏麵怒氣衝衝出來，“這個點同學們都沒來，我一個人去學校坐冷板凳嗎？”
    要是夏天還好，現在都臨冬了，這個時間段正是人們最喜歡睡懶覺時候。
    況且學校本來就冷，還沒有人陪自己說話，小浩浩一點也不想這麽早去學校。
    孫梅芳哪裏管他願不願意？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大賣一場，讓沈曼清下午坐冷板凳，上去揪住小浩浩的耳朵：“那你就站在我身邊，剛好把你那些同學都叫來買蛋糕，昨天偷吃那麽多蛋糕，不幹活的嗎？”
    小浩浩痛得哇哇大叫，但還是拒絕：“我不要，這麽冷的天，我才不要去那兒吹冷風，而且老師都說做生意的都是投機倒把，一點不風采，我還拉同學們去買蛋糕，以後在學校裏別人都看不起我。”
    “呸！”
    孫梅芳冷哼一聲，“沒錢別人才看不起，老娘每天讓你拿兩盒小蛋糕去學校，看他們不規規整整閉嘴，天天圍著你轉，一群小屁孩懂個屁。”
    等吃到嘴裏就知道什麽是香！
    “真的？”
    聽到孫梅芳說每天給他兩盒去學校炫耀……
    不是！
    交朋友。
    小浩浩眼睛瞬時亮起來。
    瞧，這不一下應了。
    孫梅芳誌得意滿，敷衍說：“看你表現。”
    一大一小朝著學校方向走去。
    走到下坡時，孫梅芳回頭看一眼，老遠看到沈曼清從家裏走出來，手裏不知拿著什麽，朝著張秀蘭家裏走去。
    她眼裏劃過疑惑，一大早她去找張秀蘭做什麽？
    腳下踩了顆硬石頭，差點把她扳倒，孫梅芳生怕碰壞了籃子裏小蛋糕，趕忙收回視線好好走路。
    或許想到下午能看到沈曼清笑話，她嘴角勾起，走路都不禁快了些。
    小浩浩腿短都追不上。
    “媽，你等等我。”
    “你那兩條腿長來幹什麽？跑啊。”
    孫梅芳並沒有放慢腳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小浩浩隻能小跑地跟上，嘴裏嘟囔著怨言，但隨即想到每天能帶小蛋糕去學校，又覺著這苦他能吃。
    ……
    “沈妹子？這麽早來有啥事？”
    沈曼清走到張嫂子門口，正遇到她提著桶豬食從裏麵出來。
    這是她每天早上送小雲兒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沈曼清連忙騰出一隻手幫她一起提。
    等豬食倒進去後，沈曼清才道：“沒什麽事，我就是做了新品，帶過來給姐嚐嚐。”
    她要打開盒子，但瞥到一旁兩頭豬吃得“吭哧吭哧”，臉微微僵硬，動作停下。
    張秀蘭笑出聲，莫名覺著她那模樣有點可愛。
    “走，跟姐進去。”
    張秀蘭拉著沈曼清胳膊進屋。
    一進去，看到小雲兒正乖巧坐在桌上吃麵。
    看到她跟自己媽媽進來，很有禮貌打招呼，“沈姨。”
    “咦，小雲兒還記得沈姨，真開心。”
    沈曼清本想摸摸她腦袋，但聯想到剛剛提過喂豬的桶，立刻打消這動作。
    她把蛋糕盒子放在桌上，“沈姨過來給你帶了禮物，打開看看呢。”
    看到那盒子，小雲兒眼睛一亮，登時也不吃麵了，放下筷子把盒子蓋打開。
    當看到裏麵漂亮的蛋糕卷，發出了驚歎——
    “哇”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稱讚了吧？
    “媽媽，我想吃！”小雲兒表現出強烈欲望。
    張秀蘭看了一眼她碗裏的麵條，已經所剩不多了，可以吃一個。
    “吃吧。”
    小雲兒立馬驚喜，小心翼翼拿出一個蛋糕卷咬了一口，狠狠點頭。
    “沈姨，太好吃了。”
    沈曼清輕笑，“等沈姨下午做草莓味的給你留兩個。”
    小雲兒眼睛一亮，更加重重點頭。
    張秀蘭不好意思，“這你要去賣吧？哪能這樣，一盒多少錢，到時候我給你。”
    沈曼清頓時佯裝生氣：“姐說啥呢，昨天你過來跟我說那些話我都記著呢，臨走時你可是認了我這個妹妹，送兩盒蛋糕給你還給錢，這太生分了哈。”
    張秀蘭微微一怔。
    事實上她昨天去說那些話也不完全是為了她，而是另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