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門門又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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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快嘴老劉雖然不能說是內行,但這麽多年吐槽國產影視劇、電影下來,多少也積累了一些經驗。
就電影而言,主角出場,導演會通過鏡頭語言和拍攝手法,以及種種觀眾根本沒注意到的暗示,讓觀眾“代入”到這個主角身上去。這也就是為什麽許多影視作品中,某個角色一旦出場,觀眾就能立刻確認對方是主角。並非觀眾嗅覺靈敏,而是導演有意為之。
譬如《幸福街》這個開頭,不過七分鍾,已經出現了四五個角色。但快嘴老劉一眼就看出,導演想讓觀眾代入的,是小葉這一角色。
這個發現讓快嘴老劉暗暗驚詫。像電影和電視劇這一類文藝作品,誰最能讓觀眾代入,誰就是真正的主角。有許多影視作品,雖然番位上寫著A演員的角色是一番,實際上,最能讓觀眾代入的反而是二番三番的B演員或者C演員。一番演員空有番位和主角之名,而無主角之實。
看到《幸福街》的演員表那一瞬,快嘴老劉最先想到的是,想來葉初在電影中飾演的也是這種空有番位而無實際的名譽主角,真正的靈魂主角,肯定是那個肌肉男或者那個胖子。
不怪快嘴老劉如此想,因為近幾年市場上的大多數電影確實就是這樣的。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快樂薯片團隊那個一姐酈雙,不就經常出演這種片子嗎?
青憑娛樂居然敢把葉初作為真正的主角端上來,快嘴老劉立刻就有些不舒服。他是男人,當然還是想代入男主角。葉初這模樣的,做男主角的老婆還差不多。
想到這裏,快嘴老劉又在手機上寫下:“選取葉初作為主角,一次失敗的嚐試。”
寫完這句,快嘴老劉又覺得,一味地噴難免過於刻意,還是應該寫一些優點,彰顯自己的客觀。
“導演的技法很成熟,不像一個僅有一部作品的新人。表現可圈可點。”
這個開頭頗具電影工業思維,視聽邏輯成熟,完成度很高。
除了愛情片這種二人轉外,大多數電影都需要群像刻畫。此外,在開場十五分鍾前,所有的主線角色必須要全部出場——至少是在台詞裏出場才行。
這要求對新手而言未免有些苛刻,十幾分鍾的時間,讓群像人物擠在一起登場,已屬困難;還要讓每個人物都立得住,何其難也!
《幸福街》在這一點上竟然做得不錯。不過七分鍾,外賣員的粗獷,小葉的書呆子和低社會化氣質,紅姐的貪圖便宜,玲玲的童稚好奇……雖然有些情節和笑點實在太過老套,但人物確實是立住了。
起碼開頭是合格了。快嘴老劉暗道,不過鳳頭癟肚的片子也不少。
小葉一路奔跑,追逐著自己的門票。追到一條步行街街口時,那張門票竟然像長了眼睛一樣,飛翔的方位一拐彎,飛到街裏去了。
鏡頭給了“幸福商業街”的拱門一個特寫。整條街透著一股喜氣洋洋的生活氣息。音樂聲不絕於耳。
小葉站在步行街門口,微微彎起身子,雙手按著大腿,喘息著,緩一緩氣。很經典的疏於鍛煉的城市青年形象。
忽地,背景音樂一急!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大叫著,手舞足蹈地向小葉奔來!
“哇啊啊!我好幸福啊!我太幸福了!”乞丐一邊吼叫著,一邊向小葉的方位狂呼著奔跑,像一隻發狂的野獸。
小葉愣了愣,下意識站直身子一閃,乞丐從她身邊撲過,帶起一陣風聲。
小葉嚇出一身冷汗,回頭一望,那乞丐竟然已經不見了!
如果是在現實中,小葉恐怕早就嚇得回家找媽媽了。但電影主角自有其愛找死之處,小葉當然不會這麽做。
小葉向空蕩蕩的身後看了兩眼,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又向步行街裏頭望了望,找回門票的迫切心情還是迅速壓過了對陌生乞丐的關心,喘勻了氣後,向步行街裏麵奔去……
鏡頭轉向她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錯覺,步行街的音樂聲更大了。
“幸福商業街……”
紅姐的聲音響起,鏡頭一轉,紅姐牽著女兒玲玲,站在街口,讀著牌匾:“以前怎麽沒發現有這麽條街?”
忽然,小女孩玲玲瞪大了眼睛,拉著紅姐,向後撤了一大步!
“找死啊!”一個飛馳而過的電動車罵道。
“玲玲,你幹嘛!”紅姐有點惱,拉著玲玲又向前一步,離得和步行街更近了些(畫麵頗具暗示地給了一個從側麵望去的鏡頭),“撞到你怎麽辦?”
“媽、媽媽,裏裏裏……裏麵有有有……”
玲玲一緊張就會結巴。紅姐好笑道:“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麽?走,快進去吧。穿過這條街,咱們就能回家了。”
“有有、有……”
玲玲結結巴巴,急得快哭了。紅姐見狀,幹脆一把抱起她,走進了步行街。
玲玲被紅姐抱著,紅姐背對著觀眾,而玲玲麵對著觀眾。小女孩向著觀眾伸出手,做了個“NO”的口型,還配上了慢動作。明明是絕望的求救,卻顯得十分滑稽。
導演將驚悚控製得很好,在恐怖和興奮之間找到了平衡點。這倒是個優點,不過快嘴老劉沒有寫下來。
最後的來客是個外賣員,正是電影開頭買手抓餅的那個外賣員。他連看都沒看步行街的牌匾,騎著摩托車就衝進了街道,口中還大叫著:“老板,怎麽回事?你給我的手抓餅怎麽變成一包紙了?顧客要給我差評呢!”
摩托停在手抓餅攤子旁,攤位上空無一人,烤餅的鐵板光潔得像鏡子。隻有裝手抓餅的一遝包裝袋,整整齊齊地摞在鐵板一角。
鏡頭沒有給那遝包裝紙特寫,但大多數人都注意到了,在開頭時,包裝袋是白地紅字的;而現在,卻變成了喜氣洋洋的紅底黑字,上麵寫著“幸福”兩個大字……
“奶奶的,人呢!”外賣員罵了一句,發動摩托車,向步行街深處駛去。
鏡頭漸漸拉高拉遠,最後聚焦到步行街的拱門外頭。牌匾上“幸福街”三個大字,被霓虹燈點綴著,即使是白天,也閃著五顏六色的光。
忽然,霓虹燈閃了閃,“幸福”兩個字暗了下去。
在“幸福”二字暗下去的一瞬,另外兩個隱隱約約的字閃爍起來。
那是……
“規則”!
“規則街”三字愈來愈明亮顯眼,最後變成了立體的藝術字,背景則變得模糊。“裏邊兒請!”四個可愛的藝術體大字擠了上來,你追我趕,最後在“規則街”下方排成一行,比“規則街”稍小一些。
忽然,一塊糖瓜狀的補丁天外飛來,糊在了“規則”二字上。“規則”二字掙紮了一番,被糖瓜牢牢地糊住了。“幸福”兩個字重新躍出,站到了糖瓜上。
“規則”二字沒有被完全糊住,還露出了個遮遮掩掩的尾巴。“幸福”的“福”見狀,撅了撅身體,分裂出一個金黃的笑臉,把那個尾巴蓋住了。
《幸福街,裏邊兒請!》的片名,這時才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