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建民坐在招生辦公室的桌前，窗外的梧桐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桌麵上，斑駁的光影像極了此刻他內心的起伏。桌上堆滿了學生的檔案，紙張的油墨味混著窗外飄來的桂花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沉悶。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辦公室的寧靜。鄒建民愣了一下，伸手接起電話，聽筒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建民，是我，小朱。”
    “小朱？”鄒建民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什麽事？”
    “有個機會，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小朱的聲音帶著幾分興奮，“服裝行業，現在正是風口，你要是願意，我們一起幹。”
    鄒建民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電話線，心裏一陣翻湧。服裝行業？他從未想過。可這個詞像一顆石子，投進了他平靜已久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漣漪。他抬頭看向窗外，校園裏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過，笑聲隨風飄進來，卻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疏離。
    “我……我得想想。”他低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猶豫。
    “行，你好好考慮。”小朱頓了頓，“不過，機會不等人。”
    掛斷電話，鄒建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妻子汪美芳的臉，她總是那麽忙，常年出差，家裏空蕩蕩的，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他想起自己每天重複的工作，像一台機器，日複一日地運轉，卻找不到任何意義。
    “真的要繼續這樣下去嗎？”他在心裏問自己。
    電話再次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這次是汪美芳。
    “建民，我剛收到一個項目的通知，可能要出差兩個月。”她的聲音有些疲憊，卻依舊幹練。
    “嗯。”鄒建民應了一聲，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電話。
    “家裏的事，你多費心。”她說。
    “好。”他頓了頓，突然開口，“美芳，我想辭職。”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她的聲音：“辭職？為什麽？”
    “我想試試別的。”他的聲音堅定了幾分，“服裝行業，小朱“服裝行業？”汪美芳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疑惑，“你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鄒建民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桌上那堆學生檔案上，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小朱剛才打電話來，說這是個機會，我想試試。”他的語氣裏多了幾分決斷，仿佛是在說服自己。
    汪美芳沉默了幾秒，電話裏隻傳來她輕微的呼吸聲。“你確定嗎？這可是個大變動。”她的聲音依舊冷靜，但鄒建民能聽出她語氣裏的遲疑。
    “我不確定，”鄒建民苦笑了一下，“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每天坐在這兒，看著這些檔案，聽著校園裏的笑聲，卻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一絲疲憊。
    “那兒子呢？”汪美芳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他馬上中專畢業了，你要是辭職，家裏怎麽辦？”鄒建民握緊了電話，指節微微發白。“我會安排好，”他頓了頓，“而且，我也想給他做個榜樣，讓他看到生活不止一條路。”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隨後汪美芳歎了口氣。“好吧，如果你決定了，我支持你。不過，你得想清楚，這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鄒建民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感激，“謝謝你，美芳。”
    掛斷電話後，鄒建民站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的梧桐樹依舊在風中搖曳，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那股沉悶似乎消散了一些。鄒建民站在窗邊，目光落在校園裏幾個學生身上。他們正圍在一起，手裏拿著幾件衣服比劃著，笑聲隨風飄來。他眯了眯眼，突然覺得那些衣服的款式有些眼熟，似乎是他前幾天在商場裏看到的新款。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敲了敲窗框，腦子裏開始盤算起來。
    “服裝行業……”他低聲喃喃，嘴角微微上揚。轉身回到桌前，他隨手拿起一支筆，在便簽紙上快速寫下了幾個關鍵詞：麵料、款式、市場。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沙沙作響，像是某種新生的節奏。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小朱。他接起電話，還沒等對方開口，便直接說道：“小朱，我決定了，咱們幹吧。”電話那頭傳來小朱爽朗的笑聲：“我就知道你會想通！明天見個麵，咱們詳談？”鄒建民點了點頭，聲音裏帶著一絲久違的輕鬆：“好，明天見。”
    掛斷電話後，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掃過桌上那堆學生檔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窗外的梧桐樹依舊在風中搖曳，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像是某種無聲的鼓勵。鄒建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感覺渾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來。他走到文件櫃前，隨手抽出一份學生檔案，翻了幾頁，又合上放回原處。這些曾經讓他覺得意義重大的工作，現在卻顯得如此遙遠。他拿出手機，汪美芳發了條短信：“我決定辭職了，明天和小朱見麵談合作。”短信發出去後，他盯著屏幕看了幾秒，手機很快震動了一下，是汪美芳的回複：“好，注意身體。”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心裏踏實了不少。他收起手機，轉身開始整理桌上的文件，動作比平時利索了許多。窗外的梧桐樹依舊在風中搖曳，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像是某種無聲的鼓勵。鄒建民收拾完桌上的文件，抬眼瞥見牆上的掛鍾，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他拿起外套，正準備離開，手機又響了。是兒子鄒翰峰。
    “爸，我畢業放假了。”鄒翰峰的聲音有些興奮，“準備去杭州。”
    鄒建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好啊，來吧！”
    “你那邊呢？聽說你要辭職？”鄒翰峰的語氣裏帶著一絲試探。
    “嗯，打算和小朱一起做服裝生意。”鄒建民頓了頓，“正好，你畢業了，也沒有什麽工作，說不定以後能一起開店賺錢。”
    鄒翰峰笑了：“那敢情好，我還能跟著學點東西。”
    掛斷電話後，鄒建民走出辦公室，校園裏的學生三三兩兩地往外走，陽光灑在他們年輕的臉上，映出一片朝氣。他深吸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走出校門，他拐進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點了杯美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人來人往，街道對麵的商場櫥窗裏，模特身上的新款男裝格外醒目。他掏出手機，翻出幾張前幾天拍的服裝照片，開始琢磨起麵料和款式。
    “鄒老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抬頭一看，是學校裏的同事老張。
    “聽說你要辭職了？”老張在他對麵坐下，語氣裏帶著幾分驚訝。
    “是啊，想換個方向。”鄒建民笑了笑，“服裝行業，想試試。”
    老張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想法就好，咱們這年紀，是該為自己活一回了。”
    兩人聊了幾句，老張起身離開。鄒建民看著窗外，夕陽的餘暉灑在街道上，染出一片金黃。他拿出筆記本，開始寫畫畫，腦子裏已經勾勒未來的藍圖。說現在正是機會。
    紙張被一張張疊好，放進檔案袋裏，桌上的灰塵被他用袖子輕輕擦去。他的動作很慢，仿佛在告別什麽。最後，他拿起桌上的相框，裏麵是全家福，照片上的三個人笑得那麽燦爛。
    “該開始了。”他低聲說，將相框放進包裏，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走廊裏，腳步聲回蕩著，漸漸遠去。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窗外，辦公室裏隻剩下空蕩蕩的桌子和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