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的心又要亂了？”
    林曦定定地瞧著安國侯，語氣涼涼，哪有半點在禦書房時的乖巧。
    其實王昭儀所孕無論是男是女，最終皇後娘娘也都隻會讓那孩子以小皇子的身份順利降生。
    更何況太醫署那麽多太醫又不是吃素的，是男是女還提前診不出來？
    說到底，皇上的心思有什麽重要的，一切都不過是在皇後娘娘潛移默化的推動中順利進展。
    安國侯剛從五皇子那個天坑中勉強掙紮出來爬到邊上，連傷疤都沒好全這麽快就又想繼續犯蠢了？
    “曦姐兒，你別誤會，為父隻是盼著皇後娘娘心想事成罷了。”
    安國侯見自己剛剛的反應被女兒誤會，當下苦笑道：“你放心，從前踩過的坑，為父自然不會再帶著整個侯府繼續去踩。不過……”
    說到這，他頓了頓，看著林曦神情認真不已：“不過將來皇後娘娘若有什麽吩咐，力所能及下為父願效犬馬之勞，以報當初皇後娘娘提點之恩。”
    真正的純臣哪有那麽好做，安國侯自然不會再輕易站隊介入皇位之爭，但也並不代表除皇帝外，便當真再無任何私心偏向。
    如今他也徹底看明白了，選誰都不如有個好的靠山，如此一來，將來不論皇位如何更替，隻要他們不犯大錯，安國侯府再如何也能做到守成。
    ……
    次日林曦剛醒，便從大花嘴裏聽到了王昭儀於昨夜平安誕下小皇子的喜訊。
    與之相反的是，三皇子府與五皇子府被禦林軍包圍看守起來的消息，引得各種各樣的傳聞在京城爆開。
    同時，京城再次宵禁，街上隨處都是巡視的兵馬，幾處城門處的看守與盤查也加強了不少。
    林曦也沒法再偷懶，親自帶著皇監衛幾乎傾巢而出，忙得腳不沾地，甚至接下來一連好些天都沒功夫回侯府。
    偏偏因著宮中有喜，皇上罷了早朝。
    那些暗中支持三皇子與五皇子的勢力便是有心想要知曉具體消息、打探聖意，也隻能暫且壓下，焦急等待。
    次日，王昭儀因生子有功晉升為妃，賜封號婉，皇帝因此又罷朝了一天。
    如此一來，大皇子也好，三皇子、五皇子也罷，依然被圍困於各自府中，裏麵的消息出不來，外麵的消息進不去。
    皇上似乎暫時遺忘了他們，也遺忘了朝臣們一封又一封或這或那意見的催促折子，竟是高高興興拉著皇後娘娘一起準備明日給小皇子辦洗三禮。
    是以，第三日當然是因著小皇子的洗三禮而繼續罷朝。
    一眾朝臣是愈發看不明白皇帝到底意欲為何。
    一邊是宮中浮於表麵的喜氣洋洋，一邊是京城四處隱於暗裏的詭異緊張氣氛，夾雜到一起仿佛隨時都能引爆出一場新的驚濤駭浪。
    就在眾人都在猜測到了第五日恰逢大朝會時，皇上還會不會繼續罷朝之際，不少人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短短幾天下來，竟陸陸續續有十三名官員不知不覺間被皇上直接罷去官職。
    這些人雖僥幸保住了性命，但皆被貶為庶民、罰沒家財，且接下來子孫三代不得科舉為官。
    後知後覺中，這十三名官員涵蓋各個官署，甚至連禁軍一名副統領也未曾幸免。
    再細細推敲一番後，自然有聰明人很快意識到，這被直接罷官的十三人分別與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私下關係緊密。
    而林曦連著幾天帶人抄家跟趕場子似的，也著實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性與財產的多樣化。
    別說她了，就連黃大人也被分攤了任務，加之洛青陽與關子衡，四組人馬同時進行，這才趕在皇上要求的時限內，將那十三名被罷官員家裏抄了個幹幹淨淨。
    傍晚時分，洛青陽好不容易可以坐下來休息片刻，耳根子也總算清靜了不少。
    “洛大人，那些人可真是不知好歹，竟然還敢辱罵咱們。”
    卻不想，又有皇監衛忍不住抱怨那些被抄的舊官員家眷。
    “若非郡主再三強調不得隨意傷人，不得借機欺辱女眷，而且還要給他們留下最基本的個人所需財物，他們還真以為誰去抄家都會像咱們皇監司一般仁慈、規矩？”
    “行了，個別蠢貨而已，跟他們計較做什麽？做人留一線，權當是給自己積德，沒必要做得太絕，左右該你們得的好處也沒少。”
    洛青陽白了那名皇監衛一眼：“統領大人定下的這些規矩，對誰都好。呆在這樣的皇監司，你敢說不覺得既有盼頭又很安心？”
    他們帶人抄家，自然也能從中搜刮一些好處，而且這算是皇帝都默許的一種潛規則，隻要別太過分即可。
    福安郡主將大部分的好處主動讓利給了底下普通皇監衛，隻是要求皇監衛守住他們需守的一些基本底線即可。
    況且這樣的底線要求還能更好的利於他們的長遠發展，何樂而不為？
    “洛大人，屬下隻是隨口抱怨那些不知好歹的家眷兩句，可絕對沒有對統領大人定下規矩有任何不滿，您可千萬別誤會。我知道統領大人這般要求，說到底本也是為了我們著想。”
    那人隻差沒直接舉手起誓了。
    他可不傻，當然知道能夠碰上福安郡主這樣真心將他們這些底層監衛當成人看，並且願意給他們實實在在好處的上官著實不易。
    反正他早就對福安郡主心服口服，絕無半點不滿。
    “知道就好。”
    洛青陽這才收回了視線。
    不是腦子有包對郡主有意見就成，否則可別怪他清理門戶。
    ……
    等到第五日，不少大臣戰戰兢兢終於等到可以上朝了。
    卻不想，他們又直接在朝堂上迎來了湯太傅以及右相馮老聲稱年事已高，主動向皇帝呈上致仕歸鄉的請辭折子。
    皇上連最基本的客套虛留都沒有，就那般當眾同意了下來。
    到了這個地步，眾人哪裏還看不明白，皇上這是在以最強勢的態度徹底解決因儲君之爭而引發出來的各種紛爭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