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以後這樣的問題別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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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先生根本就沒得選,隻得狼狽地爬起來踉蹌著來到桌旁,提起筆蘸著墨汁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一個個端正的字跡。
    寫完給顏悅過目後,又被她摁著頭謄抄了兩遍,分別按上了手印才算完。
    做完了這些,他目光呆滯地站在一旁,等待對自己最後的宣判。
    “你走吧!趁著我沒改變主意追究到底之前離開國公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不可能再把弟弟交到你這樣的人手裏。”
    “是,我知道,可是······”古先生唯唯諾諾地應聲,又等了半天沒等來下文,忐忑地看著顏悅欲言又止。
    “這一次我不會上告提學官革除你的功名,但我會派人盯著你,這輩子你都擺脫不掉的那種盯,隻要你再做一件壞事······”顏悅斜著睨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國公府想要弄死一個人是再輕鬆不過的事了。”
    “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古先生連連保證。
    “你走吧!”說完,顏悅不再看他,而是將他寫好的供詞收了一份起來,走到臘梅跟前,將另外一份塞進她懷裏。
    感受著胸口處的異物感,臘梅下意識地抖了抖。
    “醒了就別裝了,趕緊帶著你們的計劃回去複命吧!哦,對了,幫我給二伯娘傳個話,既然她都有閑錢給古先生讓他害我弟弟,那以後我交到公中的銀錢就減少三分之一吧,省得出現花著我的錢還要害我的人這種事兒。”
    臘梅聞言頓時心如死灰,這一趟不但暴露了古先生,還被七小姐知道了夫人的計劃,又被七小姐給卡了銀錢,這麽回去的話夫人會打死她的。
    但她是死是活顏悅卻是不管的。
    “走了,這兩天先休息,等姐姐再給你們找一個好的先生回來。”
    “姐,新來的先生還會打手心嗎?”
    “這個嘛,”顏悅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後回答,“如果瑾哥兒犯了需要打手板兒的錯誤,那肯定是要打的。”
    “啊?”顏瑾都懵了,下意識地舔舔嘴唇小聲兒問:“那、那什麽樣的錯誤是需要打手板兒的錯誤啊!”
    “這個姐姐就不知道了,判定標準不在姐姐這裏,不過姐姐可以跟你保證,這回找來的先生肯定不會故意找茬兒打你,這樣行嗎?”
    “那、那就行吧!”顏瑾小腦袋瓜子裏沒有那麽大的容量,思考不了顏悅的語言陷阱,隻得本能地相信姐姐。
    隻是後來有人跟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和探花郎兄弟倆聊起小時候讀書的趣事時,大家發現向來以溫文爾雅著稱的探花郎竟然咬牙切齒起來,麵目還有些猙獰。
    不過這都是還未發生的事兒,此刻顏家雙胞胎正被自家姐姐忽悠得情緒高漲,對未來的先生還有了那麽一絲絲的期待。
    陪著雙胞胎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顏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進門就聽到侍菊興奮的嘰嘰喳喳,一看就是又不知道上什麽地方吃出大瓜來了。
    “小姐回來了。”顏悅發現每次第一個看到她回來的永遠都是侍蘭。
    “嗯,你們這麽興奮是在說什麽呢?”顏悅解下披風交給侍蘭,在軟榻上坐下後隨口問道。
    “小姐我跟你說,”一聽她問,侍菊立馬湊過來,“我中午去大廚房取膳食的時候遇上了老夫人院子裏的雲朵,她說今天本來顧家人高高興興地過來商議婚事,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顧夫人和二夫人竟然吵了起來,她還看到顧夫人離開的時候那臉色可黑了呢!”
    “啊?她們為什麽吵起來呀?”侍梅好奇地問。
    “不知道,雲朵隻是個三等丫頭,沒有進屋的資格。”侍菊遺憾地搖搖頭,繼而想到什麽又高興起來,神神秘秘地小聲兒說:“你們不知道吧,守著後門兒的門房阿木告訴我,顧家人走後,三小姐一個人悄悄兒從後門兒出去了一趟,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回來了,阿木關門的時候好像看到顧公子正從巷子裏往外走,你們說,三小姐是不是去跟顧公子私會去了?哎呦~”
    腦門兒上被敲了一記爆栗,侍菊撅著嘴揉著腦袋哀怨地看著行凶的侍蘭。
    “什麽私會,這是你一個小丫頭該說的話嗎?萬一傳出去連累的可是小姐知不知道?”侍蘭對侍菊也是無奈的,口無遮攔這個毛病她說過多少次了,就是從來沒改掉過。
    “怎麽可能傳出去嘛!”侍菊也知道自己這個毛病,但還是嘴硬地嘟囔了一句。
    “你!”侍蘭指著她的腦袋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哎呀哎呀,人家知道錯了,侍蘭姐姐饒了我吧!”侍菊往旁邊一閃躲到侍梅身後,探出個腦袋來認慫。
    顏悅也不阻止,笑眯眯地在軟榻上把自己攤成一張餅看著她們打鬧。
    而此刻距離鎮國公府不遠的一處五進宅子裏,一個年輕人正坐在一輛木頭輪椅上聽跪在腳邊的灰衣人說話。
    他一頭銀發用一根玉簪挽住,臉上戴著一張遮住了半張臉的銀色麵具,露在外麵的薄唇血色極淡,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背呈現出一種蒼白的色澤,青黑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主子,我們的人在名園兒後山發現了昏迷的白鶴,人已經帶了回來,讓元覃看過,說是傷勢頗重,按說應該是活不了的,但他身體裏有一股奇怪的生機,生生地吊著他的命直到我們找到他,元覃也說不清是怎麽回事,隻能等白鶴醒來才能知曉。”
    “嗯,”年輕人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顯得十分虛弱。
    “還有那個顧爺,經我們的人反複核查,發現隻是個替身,並不是正主兒。”
    年輕人仍舊回了一個輕輕的“嗯”字。
    “再有就是顏家小姐,今天······幫著一個叫做洛明翊的書生解了圍,為此還跟顏家三小姐和顧長賡將軍的侄子吵了起來。”
    “小月亮被人欺負了?”剛剛萬事隻回一個“嗯”字的年輕人終於有情緒了。
    “那倒沒有,顏家小姐能說會道,將她堂姐和顧公子給懟跑了。”
    “沒有被欺負就好,咳咳咳······”年輕人還想說點兒什麽,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給打斷了,好容易停了下來,捂在嘴上的帕子上已經浸染出了幾許血色。
    他盯著帕子看了半晌,神情很快就萎靡了下去,整個兒人都變得懨懨的。
    “主子,您······您為顏家小姐做了那麽多,為什麽不肯讓她知道呢?”灰衣人終於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藏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讓她······知道?”年輕人盯著自己毫無血色的手背許久,最終自嘲一笑:“以後這樣的問題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