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這滋味,嬸嬸定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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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軟癱在地上,麵上淚痕洇成一片,廊下羊角燈晃出的碎影裏,竟像幅染了血的素絹,瞧著叫人發怵。
她實在想不透,怎的一夜間禍事臨頭?
眼看那些甲葉鋥亮的羽林軍如潮般圍住府門,隻覺頭重腳輕,心口像壓著磨盤喘不過氣。
“霜兒!霜兒!”
她手腳並用地扒著磚石,朝蘇黛霜伸著手,指尖因用力泛白,“快跟世子說說!咱們家沒做過虧心事兒,是無辜的啊!”
蘇黛霜臉色繃得鐵緊,牙關咬得咯咯響,連開口都似要耗盡力氣。
她比誰都清楚,這位世子爺既敢下令封府,定是攥著實錘。
可爹爹那些信劄……到底藏著啥禍事?
何氏見女兒愣在當地,急得眼前發黑:“你爹被押去刑部大牢了,難不成你還要看著你弟弟出事?他那身子骨經得住這般折騰?”
這話像火星子濺上幹草堆,蘇黛霜猛地抬眼,眸中騰起怒意:都這時候了,她心裏還是隻有那個寶貝兒子!
她強壓下翻湧的情緒,轉向魏刈,聲線發顫卻硬邦邦:“世子按王法辦事,自有公斷。我蘇家門風正,經得住查。”
魏刈眼皮都沒抬,隻聽“哢噠”一聲,紫檀木匣被封了口。
蘇歡站在遊廊下,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風波。
這蘇黛霜倒真是塊好料子,府裏抄家抄得人仰馬翻,她還能端著大家閨秀的架子充鎮定,換旁人早該腿肚子轉筋了。
可惜啊,她這回撞上的是魏刈,那可是出了名的冷麵閻羅。
正想著,忽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魏刈不知何時轉過身,墨色眼眸在她泛白的唇瓣上停了一瞬。
或許是夜深犯困,她水潤的眸子裏蒙著層薄霧,眼尾帶著幾分慵懶的倦意。
“夜深露重,蘇二小姐今日勞累,早些回府歇著。”
魏刈的聲線聽不出喜怒。
蘇歡彎了彎唇角,屈身行了禮。
也好,戲看了半場,也該收場了。
她朝暗處招招手:“景熙,芙芙,隨我回去。”
剛邁開步,側邊猛地撲來道黑影!
“姐姐當心!”蘇景熙低喝一聲。
蘇歡足尖點地旋身避開,那股蠻力撞在身後的石鼓上,“咚”的一聲悶響。
原是何氏趁羽林軍押解時掙開了繩索,瘋了般朝她撲來,嘴裏喊著:“是你!一定是你攛掇世子害我蘇家!”
這變故來得突然,等羽林軍反應過來,何氏已撲了個空,額頭狠狠撞在石階棱角上。
血“唰”地湧出來,順著她紅腫的臉頰往下淌,混著淚涕,瞧著更顯猙獰。
“娘!”蘇黛霜驚叫著想衝過去,卻被羽林軍死死攔住。
那幾個失手放人的羽林軍早嚇得臉無人色,“撲通”跪倒在地:“屬下失職!請世子降罪!”
要是蘇二小姐真出了事兒,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何氏額角滲著血,心火與怨氣交加,咬著牙道:“蘇歡!你如今可稱了心?見我蘇家支離破碎,你就痛快了?”
蘇歡指尖漫不經心地拂過裙裾褶皺,這才抬眼看向何氏。
“嬸嬸這話從哪兒說起?叔叔入獄並非我所願,可要是證據確鑿,就算我心裏再不忍,也不能違逆聖意,還望嬸嬸體諒。”
聲線軟和得像春水,卻透著刺骨的涼,“就像當年我爹爹觸怒陛下被貶清河鎮時,叔叔也插不上手一樣。這滋味,嬸嬸定能懂。”
何氏嚎哭的聲音陡然噎住。
她撞進那雙墨玉似的眼瞳裏,隻覺溫潤水光下翻湧著寒潭般的深瀾。
三年前的事兒忽的湧上心頭,她下意識打了個寒噤———
那時蘇崇漓出事,蘇崇嶽為撇清關係,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後來呢?
蘇崇漓滿門遭難。
想到這兒,何氏如墜冰窟。
蘇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今日這一切,不過是往日種的因!
魏刈眸色冷如寒鐵:“何夫人精神不濟,加派人手看管。”
冷翼心領神會:“屬下明白。”
何氏又驚又怕,指尖觸到額角黏膩溫熱的濕意,不知是血還是冷汗,雙眼一翻竟直挺挺暈了過去。
蘇黛霜心頭猛地一沉:“娘!”
冷翼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抱劍的姿勢沒變,卻像說了千言萬語。
看著娘親被人匆匆抬走,蘇黛霜隻覺心脈一點點凍僵。
偌大的蘇府,怎就一夜間,隻剩她一人了?
“夜深了,該回府了。”
蘇歡揉了揉蘇芙芙的發頂,唇角微揚,好像方才的風波不過是簷角落雪,沒在她心湖裏漾開半點漣漪。
蘇芙芙眼睛亮得像星星,用力點頭。
蘇歡彎起眉眼:“今日月夕,正是合家團圓的日子,是該早些回去吃團圓飯。”
……
楚蕭坐立不安。
白日裏他冒失進言惹得爹爹不快,雖說陛下沒怪罪,回想起來還是後頸發涼。
就是想幫霜兒,也不該這麽莽撞!
找了個由頭告退,楚昊巴不得他早些離開這是非地,揮揮手準了。
走到宮外,夜風卷著桂花香飄來,楚蕭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
他回頭望了眼燈火通明的宮闕,長長歎了口氣。
隨侍小廝低聲問:“少爺,咱們這就……”
“先不回府。”楚蕭擺擺手。
這時候回府難免聽些閑言碎語,不如在外頭走走。
小廝早有預料,連忙應下。
楚蕭琢磨了一下:“去吳府看看。”
也不知魏刈帶人去吳府,到底搜出多少跟蘇崇嶽有關的物證……
想到這兒,他腳下不由得加急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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