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的夜晚，安靜又不安靜。
    走廊空空蕩蕩，安全指示燈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病房裏，呼嚕聲此起彼伏。
    陸非三人縮在黑暗中，靜靜等待。
    幸好，這張144號病床在房間的最邊上，三人蹲在牆邊的角落，有櫃子掩護。
    不然，萬一老年人起夜，看見幾個人影蹲在鬼床邊，非嚇壞了不可。
    時間緩緩流逝。
    夜色漸深。
    城市的霓虹透過薄薄的窗簾，灑在窗邊的病床上。
    三人眼睛一眨也不眨，緊緊盯著空蕩的病床，眼睛都盯酸了，病床依然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不是這張病床？”
    陸非心裏犯起嘀咕。
    “不著急，再等等，病鬼沒有衝破封印之前，氣息非常微弱......”吳黑小聲地安慰，但話還沒說完，病房的門吱呀一聲緩緩地開了。
    “護士查房？”
    三人往牆角擠了擠，聽著外麵的動靜。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響起，走進了病房，卻沒有在另外兩個病床停頓，徑直朝著144病床靠近。
    “這床又沒病人，護士不可能過來啊。”
    陸非低下頭，從簾子的下方朝外望去。
    模模糊糊中，有一雙青白色的腳朝著病床緩緩走來。
    那腳的一個大拇指上，掛著一個小紙牌。
    紙牌跟隨腳的動作微微擺動。
    “死人的名牌？！”
    陸非吃了一驚。
    緊接著。
    那雙青白色的腳就越過簾子，走到了病床邊。
    牆角的陸非三人，立刻握緊了各自的法器，驚疑不定地打量來人。
    這人穿著醫院的藍白條紋病服，露在外麵的皮膚呈現出死人才有的青白色，身上散發著潮濕的陰寒之氣。
    在病床邊僵硬地站立片刻後，他突然爬上床躺了下去。
    “什麽情況？”
    陸非三人麵麵相覷。
    交換眼神後，小心站起來，打量著病床上的人。
    是個老人，沒有呼吸，枯槁的麵容在幽暗的光芒下分外詭異，花白的頭發上附著絲絲冰霜。
    仿佛剛從停屍房裏爬出來。
    “這就是個死人！”
    “死人爬到這張床幹什麽？”
    三人更是不明所以。
    陸非想起白天家屬的交談，猜測道：“難道是今天死在這張病床的老人？”
    “就算這樣，他為什麽要回病房來睡？停屍房肯定會上鎖，他是怎麽跑出來的？”吳黑皺起眉。
    “可能他死得太突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有些人不知道自己死了，屍體就會重複著生前的行為。
    三人觀察了一會，這屍體並無其他動作，真像是回來睡覺的。
    “我來把他送走，留在這不光礙事，還很嚇人。要是那些老人看到，沒病也要嚇出病來。”吳黑拿出鬼差令。
    令牌對著屍體印堂一照，默念幾句口訣。
    “陽壽已盡，陰燈照明，隨吾差令，快赴幽冥。”
    鬼差令上泛起一絲淡淡光芒，那光芒仿佛一道鎖鏈，鑽進屍體的眉心。
    “起！”
    吳黑拿著令牌往前一引，屍體便直直地坐了起來。
    陸非和虎子睜大眼睛，第一次見鬼差引路，感覺十分新奇。
    “陸非，你們繼續盯著，我把他送過去就回來。”
    “放心。”
    陸非點頭。
    吳黑用令牌，輕手輕腳引著屍體往外走。
    他走一步，屍體就跟著走一步，留下一個個潮濕的腳印。
    就在他們走出病房，朝著走廊左邊拐去的時候，陸非看到那屍體突然張開嘴巴，噴出一股黑綠的氣體。
    “不好！是病氣！”
    陸非大吃一驚，顧不得弄出動靜了，連忙衝出去，一腳將那屍體踹開。
    病氣一歪，沒有噴到吳黑的身上。
    “怎麽有病氣？難道是病屍？”
    吳黑回頭，看到擦肩而過的病氣，嚇得連連後退幾步，驚懼地打量老人的屍體。
    被陸非踹開後，老人的屍體並未倒下，歪了歪蒼老僵硬的身體後，緩緩抬起頭來，張開烏黑的嘴巴。
    又一股黑綠色的病氣噴了出來。
    “小心！”
    兩人連忙閃開，屏住呼吸。
    虎子也從病房趕出來，見狀連忙關上病房的門，以免病氣波及到裏麵的老人。
    “這老人今天才剛死，怎會這麽快就變成病屍？”
    吳黑眉頭深鎖，緊緊握著鬼差令。
    陸非若有所思：“難道病鬼就躲在太平間？醫院的太平間，都是剛死的病人，或許那才是怨氣死氣最重的地方！”
    “什麽？那就糟糕了！醫院的太平間肯定不止一具屍體，要是都感染了，後果不堪設想......”吳黑大驚失色，“快，我們趕緊收了這病屍去停屍房！”
    他心急上前，那屍體又噴出一股病氣，根本無法靠近。
    他心中著急，拿出一道黑符。
    “白大人臨走前留給我符，可以對付病氣。”
    “小胖，別浪費，留著對付病鬼的時候再用！”陸非想了想，看到護士台，眼睛一亮，“有辦法了，虎子，你去護士台找個透明膠過來。”
    “是！”
    虎子放輕腳步，小心跑到護士台，在桌上找了找，很快發現一卷透明膠。
    他順勢望了一眼值班室，護士姐姐正在打瞌睡。
    他輕手輕腳退回，把透明膠拋給陸非。
    陸非小心翼翼撕開一長條，盡量不弄出動靜，和虎子一人捏著膠布的一頭，對準屍體的口鼻衝了過去。
    屍體的嘴巴被封住，趁著病氣沒出來，陸非立刻用膠布將其纏了一圈又一圈。
    屍體整顆腦袋都被纏了個嚴嚴實實。
    病氣暫時出不來了。
    “小胖，快！”
    吳黑立刻啟動鬼差令，將其引走。
    三人小心翼翼，將屍體引往負一樓。
    太平間大門上的牌子亮著幽幽的綠光。
    這厚重的金屬門錯開一條縫隙，森森的寒氣從裏麵湧了出來。
    “門怎麽是開著的？”
    陸非和吳黑對視一眼，都感覺情況不對。
    “先別進去。”
    陸非對虎子使了個眼色。
    虎子會意，抓住冰冷的門把手緩緩將門拉開。
    白色的寒氣緩緩噴出。
    吳黑咽了咽口水，心提到嗓子眼。
    陸非緊握著棗木棍，嚴陣以待。
    門開了。
    暗淡的綠光照了進去。
    一排僵硬而慘白的死人齊刷刷站在寒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