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理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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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心不敢跟顧蓉計較,她畢竟是吳太醫的愛徒,總得給她幾分麵子,所以當下自己隻能忍下這份屈辱。
不過她固執的對顧蓉冷了臉就是了,想以此來小小的對抗顧蓉一二。
顧蓉完全不把她這點小心思放在眼裏,一邊揉著手腕,一邊質問她:“我記得你是陛下身邊的掌事宮女吧?叫夢心嗎?怎麽沒陪伴著陛下,反而在這裏瞎逛?”
“顧良醫說的什麽話,我怎麽就瞎逛了?我是在履行陛下的旨意,監視,不,監管你們這些人的。防止有人偷奸耍滑,不好好做事。”夢心仰著頭,滿臉不屑,神氣極了。
顧蓉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看這滿宮裏沒人偷奸耍滑,就你一個人最清閑。”
“你!”夢心氣得直咬牙,暗罵她怎麽比吳太醫說話還難聽。
但是很快的,夢心就冷靜了下來。她豎著耳朵聽了聽裏頭的動靜,懷疑顧蓉之所以這樣損她是為了給裏麵的粉黛拖延時間。
夢心沉下臉:“顧良醫,這已經過了一會兒了,粉黛還沒給長公主換好衣裳嗎?”
顧蓉麵不改色:“我怎麽知道?又不是我換。”
夢心上前一步,作勢要推開大門:“起開,我要進去查看一下。”
顧蓉的心跳亂了一拍,她瞧著夢心伸過來的、近在咫尺的手,一滴冷汗從額角流下,她在糾結要不要推開夢心。
再和夢心糾纏一下,能給粉黛和殿下拖延更多的時間。但是夢心已然提出要求,如果不放她進去,恐怕要加深她的懷疑。
怎麽辦?
顧蓉緊張得喘不過氣,手已經緩緩抬了起來。
千鈞一發時刻,粉黛忽然喊了一聲:“顧良醫,我換好了,可以進來了。”
顧蓉連忙放下手,那口卡在胸膛裏的氣兒終於順了出來。
夢心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麵色如常,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模樣,便沒有再說什麽,伸手將門打開。
“呀,是你啊。”粉黛小小的驚呼一聲,懷裏正抱著祝媖換下來的髒衣服。
夢心打量著她,發現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沒事兒人一樣,問道:“換件衣裳而已,怎麽這麽慢?”
粉黛斜了她一眼,嘟著嘴抱怨:“你問顧良醫啊,我讓她幫忙,她說手疼。青黛又不在,我就隻能自己一個人給殿下更換了。要是你早點進來,也能給我幫幫忙,偏我換完了你才進來。”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夢心還真挑不出她的毛病:“好吧,那你把換下來的衣裳給我吧,我幫你送去浣衣局。”
粉黛愣了一下:“不對勁啊,夢心姐姐,你今日怎麽這麽殷勤呢?這可不像你的一貫作風。”
“有什麽不對勁的,你又出不去,不給我給誰?快點給我吧。”夢心伸開手。
粉黛跟她拉扯道:“你真的要幫我送去浣衣局啊?”
“給我。”夢心瞬間冷了臉,她眯著眼睛,銳利的眼神迅速掃過粉黛緊緊抱著的一團衣裳。
在她看來,粉黛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根本藏不住事兒。所以就算長公主她們有什麽權利謀劃,粉黛肯定是那個最容易露餡的,從粉黛這裏下手準沒錯。
她現在嚴重懷疑這衣裳裏頭藏了字條之類的往外傳遞消息的東西。
不過夢心清楚自己不能明說,粉黛雖傻,卻是個莽撞不要命。萬一打草驚蛇,逼急了粉黛,她給證據毀了就不妙了。
粉黛氣呼呼的吼道:“給你就給你,說話這麽衝幹什麽?”
說著,一股腦地將髒衣裳都塞給夢心:“給給給,都給你。”
夢心愕然地看著她,伸出來的手都僵硬住了,怎麽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粉黛不管她張大嘴巴的吃驚表情,隻忙著卸掉自己手中的負擔:“那就多謝你了哦。”
夢心合上嘴,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總感覺幾日不見,粉黛這丫頭好似變聰明了些。
“夢心姐姐,你還在這裏待著做什麽?還不快把這些髒衣服送到浣衣局?”粉黛故意刺她兩句。
然後撈了個小凳子,坐到祝媖床前守著她,那模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夢心往紗帳裏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麽名堂,她問道:“粉黛,長公主還沒有蘇醒的跡象嗎?”
粉黛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啊,不過顧良醫說暫時沒什麽大礙了,估計很快就能醒了,讓我守在這裏不要亂走。”
夢心得寸進尺,繼續試探:“那我能看一眼長公主的情況嗎?”
沒等粉黛拒絕,她又找補道:“主要是陛下十分關心長公主的情況,所以我想著瞧一眼,好跟陛下描述描述。”
這理由很牽強,但是粉黛真信了。
她點點頭,動作輕柔地拉開帳子,讓夢心瞅了一眼。
夢心首先看的便是祝媖露出來的衣角,確實是更換過的新的裏衣。然後看祝媖的臉色,雖然還是很蒼白,但隱約能看出點血氣,說明確實好轉了。又看到祝媖的額頭、鼻尖、脖頸處都還有點殘餘的汗水痕跡,確定祝媖是真的發病了。
夢心放下帳子,思緒飛轉,確定粉黛沒騙她。
“那你待在這裏守著長公主吧,有什麽事情跟齊大人說,他會傳達給陛下的。”夢心叮囑道。
粉黛聽話的點頭,看著憨傻憨傻的。
夢心搖了搖頭,唇邊溢出一絲淺笑,心想景陽宮這些人都是一群憨貨,不足為懼。
抱著祝媖換下來的髒衣裳,夢心直奔偏殿而去。
見祝琮正沉睡著,她便小聲喊了同在養心殿共事的幾個宮女,讓她們一同檢查這些衣裳裏有沒有夾帶什麽東西。
趙公公不解:“夢心姑娘,這是……”
夢心跟他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強調道:“今晚不太平,一件事跟著一件事來,我總覺得其中有貓膩,還是小心謹慎些好。”
趙公公誇了她幾句,眼神在那些衣裳上打了個轉,借口有事出去找了王太醫他們。
王太醫找了個躺椅,搬到景陽宮的偏殿外頭,躺在上頭歪著腦袋看星星。
吳太醫蹲在他身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青黛在幫忙收拾湯碗,顧蓉剛施針出來,餓得半死不活,用嘴幫青黛打掃剩下的甜湯。
齊瑞手下的禁衛基本上都喝了一輪湯,隻有他堅持著莫名其妙的固執,沒有去喝甜湯。
此時,氣氛莫名平靜下來,仿佛不久前的喧鬧嘈雜是沉浮的夢境。
伴隨著窸窸窣窣的閑聊聲、輕微的碗勺碰撞聲,還有禁衛們巡邏時整齊的步伐聲,景陽宮裏的大多數人開始不由自主地犯困。
吳太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緊接著,哈欠聲接連響起,頗有種連綿不絕的架勢。
禁衛們的精神開始萎靡下來,正巡邏的禁衛們也開始犯困,步伐漸漸沉重。
漸漸的,有人困得打起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膽子大些的,直接靠著柱子睡了過去。
像是瘟疫一般,困意在人群中迅速傳播,眾人開始睡倒下去。
當月光逐漸隱入雲層之中,景陽宮裏的燭火慢慢暗淡下去的時候,宮裏已經橫七豎八地睡倒了一片片的人。
整個景陽宮都靜悄悄的,仿若夢境,但是有的人心裏清楚,這絕對不是一場美夢。
趙公公看到的便是這番睡倒了一片的情景。
他回頭看了一眼,狀若無事,慢慢關上了偏殿的門。
在他關門的時候,他留意到夢心她們還在一寸寸地檢查那些衣裳,完全沒注意到外麵已經天翻地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