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旁邊站著的正是之前跟在那個老頭身邊的狗娃。
    狗娃此時摸著自己的腦袋憨厚一笑道；“殿下，小人怎麽覺得您知道了事情無有挽回的可能，反而還十分高興呢？”
    李泰則是有些恍惚的摸著自己的臉道：“自古以來皇子奪嫡，一但是踏上了這條路，那就注定了不能回頭了。”
    “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這個道理你也明白的。”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能遲疑，方要快刀斬亂麻才好的。”
    “遲則生變啊。”
    “倒不如早些有個體麵的結果啊。”
    狗娃則是懵懂的點頭道：“殿下英明！”
    李泰則是淡淡一笑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他拖著肥胖的身子開始朝著外麵走去。
    他知道。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他和李承乾這對兒從小就一起長大的兄弟。
    隻能活下來一個了。
    他太了解李承乾了。
    他是不會束手待斃的。
    同樣他也了解自己，若是要自己被陰暗的囚禁一生，那他寧願轟轟烈烈的去死。
    要知道。
    他李泰也是李世民的兒子。
    武德殿內。
    李承乾剛剛走進來就看見了跪坐在一側的李世民。
    李世民抬頭看著進來的李承乾緩緩的指著自己對麵！
    “坐！”
    李承乾拖著一條瘸腿也緩緩的坐在了李世民的對麵。
    李世民此時眼神淩厲的看著眼前的兒子！
    語氣森然的開口了。
    “太子，你是對朕心懷不滿嗎？覺得朕這些年委屈了你是嗎？”
    李承乾也嚴肅了起來，幾乎是不加思考的點頭。
    “難道不是嗎？”
    李世民緩緩的伸手放在桌子上，身子欺上來。
    眼神中有了罕見的冷意。
    “所以你去房遺愛那邊抓了高陽，將家醜弄的沸沸揚揚，還要高陽的公主府變尼姑庵。”
    “你是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朕教女無方。”
    “要以此來報複朕對嗎？”
    李承乾也是絲毫不退讓的雙手拍在了桌子上！
    眼神毫不退讓的看著李世民！
    “如此醜聞，功臣寒心，天家蒙羞，若不做出處置，剩下跟隨父皇打天下的人要怎麽想？”
    “臣子的榮辱難道還比不上陛下的麵子嗎？”
    “父皇要麵子裝聾作啞，不願意做這個壞人，那就兒臣來。”
    “父皇不願意丟人，那就兒臣來丟。”
    “反正兒臣丟人已經丟的夠多了。”
    李世民雙手在桌子上握拳，眼神中浮現出了憤怒的殺意。
    “李承乾，朕對你夠寬容了，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你不要忘了。”
    “青雀也是吃你母親的奶水長大的。”
    “他也是你的親弟弟！”
    “朕已經讓他搬出了武德殿！”
    “朕從沒想過要廢掉你！”
    “你這麽做就是想讓房玄齡出來為你說話，哪怕是房玄齡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你的目的也達到了。”
    李世民說著說著就變的咬牙切齒！
    “朕的太子！”
    ‘你為什麽非要如此？’
    李世民接著狠狠的雙拳砸在了桌子上。
    就那麽死死的看著眼前的李承乾。
    李承乾則是眼神也開始憤怒了起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同樣伸手使勁的拍著桌子。
    周圍的宮女太監都跪了下來。
    瑟瑟發抖。
    毫不示弱的對視李世民。
    說話的聲音也要大了不少。
    “對，你說的對，我就是要徹底斷掉李泰的所有後路。”
    “就是要將他徹底逼到牆角。”
    “就是要告訴他。”
    “不該是他的東西，別說是想，就是看一眼都不行！”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承乾猛地就提高了聲音！
    幾乎變成了嘶吼！
    “你問我為什麽要如此！”
    “父親！”
    “我是太子！”
    “在我之前百年就沒有一個太子是平安繼位的！”
    “兒臣之上乃是大伯李建成。他是什麽下場你不是最清楚嗎？”
    “大伯之上乃是前隋太子楊勇！楊勇的下場你不知道嗎？”
    “隋煬帝楊廣的太子呢，他是什麽下場呢？您不是也親眼看見了嗎？”
    “你問我為什麽！”
    “父親！”
    “前麵百餘年的經驗都告訴我，沒有一個太子能登基，甚至沒有一個太子能安穩的活著！”
    “我害怕！”
    “我害怕有一天我要身首異處！”
    “我害怕有一天我要死在這個位置上！”
    砰！
    李世民此時狠狠的將桌子使勁的推翻，隨後伸手指著眼前的李承乾道：“朕在你十多歲的時候就許你看奏折，朕許你過問朝政。”
    “後來更是將當朝大儒李綱派給你做老師。”
    “朕讓李靖和長孫無忌都掛了你東宮的僚屬。”
    “朕為你做的還不夠嗎？”
    “李承乾！”
    “你還想要什麽？”
    李承乾則是幹脆站起來一腳就給眼前的桌子踹開。
    滿臉憤怒的看著李世民！
    “你怎麽不說你偏愛魏王，你怎麽不說你讓他住進武德殿！”
    “李綱？派遣李綱做我的老師？”
    “李綱之前是我大伯的老師。”
    “父皇是盼著我和大伯一樣的下場嗎？”
    “我就是害怕，我做這麽多就是為了斬斷李泰的退路，我在東宮練兵就是為了以防不時之需，不過不是為了造反，而是為了到時候父皇殺我的時候我能提前自殺。”
    “若是父皇覺得不成，那現在就可以廢掉我，改立魏王李泰做太子！”
    說著抬頭血紅著眼睛看著李世民！
    一字一句的開口！
    “父親！”
    “我不會反抗，不過我也不會順從，我會將兒子和太子妃從家裏接回來！”
    “我會帶著他們就死在東宮！”
    李世民也猛地站起來！
    也是動了真怒！
    父子兩人劍拔弩張！
    “李承乾！”
    李承乾毫不示弱的看著眼前的李世民！
    回敬！
    “請陛下稱太子！”
    父子兩人就像是鬥雞一樣，兩人都是雙手握著拳頭，都是紅著眼睛看著對方。
    甚至連臉上抽抽都是一樣的。
    雙方劍拔弩張片刻。
    李世民此時看著眼前的李承乾，內心感覺一陣的抽痛。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父子居然真的就生疏到了如此地步。
    他看著李承乾決然的樣子。
    嘴唇蠕動了一刻。
    千言萬語都匯成了一句話！
    “滾！”“滾！”“滾！”
    “你給朕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