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則是微微歎氣，他其實十分能明白杜荷的想法。
    他和杜荷侯軍集幾人就像是沙漠裏渴了很多天之後被解救！
    但是出來之後就特別珍惜水源！
    而且到了病態的地步！
    李承乾緩緩的站起來到了門口的位置歎氣道：“杜荷，如今和那時不同了。”
    “我們不是當時躲在東宮密朝不保夕的人了。”
    “如今不說別的。”
    “單單就是軍隊來說。”
    “孤已經傭兵十萬了。”
    “而且手握這樣的大殺器！”
    “這一戰若是勝了，裹挾著滅國之功歸來！”
    “以無上之姿橫壓天下！”
    “到時候還有什麽能阻止我們呢？”
    “若是敗了呢？”
    李承乾則是詫異的回頭看著杜荷道：“什麽？”
    杜荷此時滿臉倔強的看著李承乾臉色陰沉的開口道：“若是敗了呢？”
    李承乾愣住了。
    杜荷此時走上來，雙手抓住了李承乾的肩膀。
    用力的搖晃了起來！
    “李承乾！”
    “我在問你。”
    “若是敗了呢？”
    “我知道你怎麽想的，敗了之後你就拿你自己的腦袋填上去。”
    “你是這個位置上的人，你是太子。”
    “你要為這個天下做點什麽！”
    “你要改改規矩！”
    “你要讓天下人都有希望。”
    “你想讓所有人都能吃飽。”
    “嘴裏說著要造反，可關鍵時候還要為他擋箭。”
    “外麵的人都在說你是劊子手。”
    “說你是胡亥第二。”
    “說大唐遲早毀在你手裏。”
    “你還是要為天下庶民開龍門！”
    “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杜荷此時衝上來伸手從李承乾袖子裏拽出來一對鋒利的銀挺，狠狠的就摔在了地上！
    “你想過成功怎麽樣。”
    “你想過失敗怎麽樣！”
    “你隨時都準備自己會死！”
    “你什麽都想到了！”
    李承乾此時愣住了。
    杜荷則是徹底爆發了！
    他幾乎咆哮的開口了！
    “可是你想了這麽多。”
    “你想過你自己嗎？”
    “想過自己過去的十八年的辛酸血淚嗎？想過我們十八年的戰戰兢兢嗎？”
    “想過我們十八年的苦難嗎？”
    “想過自己的苦嗎？”
    “想過你若是死了，嫂子怎麽辦？侄子怎麽辦？”
    “你想過嗎？”
    李承乾此時則是有些失去底氣的低頭道：“杜荷..其實...”
    杜荷則是突然大吼道：“我在問你！！！”
    李承乾則是低頭微笑道：“我想過！”
    杜荷則是突然就爆發了，他伸手拽著眼前李承乾的領口！
    狠狠的一拳就朝著李承乾打了下去！
    李承乾頓時就被打的坐在了地上！
    杜荷則是上來死死的拽著李承乾！
    再次狠狠的一拳打了下去！
    “李承乾！”
    “你這個王八蛋！！！”
    “我打死你！”
    李承乾則是剛開始的時候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隨後就慢慢的鬆開了。
    杜荷像是發瘋了一樣的朝著李承乾的身上打了很多拳！
    李承乾鼻子和嘴裏已經全部都是血了。
    “裝什麽！”
    “你有多膽小！”
    “你有多害怕！”
    “你有多惶恐！”
    “難道我不知道嗎？”
    “你在裝什麽！”
    杜荷說到這裏的時候看著李承乾依舊是滿臉微笑的樣子。
    他眼眶紅了！
    這是和他一起長大的發小，也是自己從小就發誓要效忠的君主！
    更是自己的兄弟！
    他想起了小時候年紀比他大的李承乾看著禦廚殺羊的場景做噩夢好幾天！
    再看看如今一夜之間就是數萬條人命。
    “千年以來能正常繼位的太子基本沒有。”
    “身體殘疾，父親冷漠，母親早逝，兄弟幾個杜巴不得他去死。師傅們更是將他當作了揚名立萬的工具。有人在朝堂上說他是當朝胡亥。”
    “舅舅背叛，喪子之痛。天下罵名！”
    可他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初心，在這樣的泥沼中走出來了。
    他沒有抱怨自己的遭遇，沒有因為這些變的暴虐瘋狂！
    反而始終都在堅守自己的內心。
    他是太子。
    是儲君！
    是這個位置上的人。
    是天下人的希望！
    他知道啊。
    他怎麽能不知道呢。
    他是在逼著自己做這個太子啊。
    他想不通。
    或者說不能接受。
    當年那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眼裏都是光的年輕人不見了。
    杜荷此時抬起的拳頭緩緩的放了下來，整個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杜荷的情緒崩潰了。
    他坐在地上如同婦人撒潑一般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知道。”
    “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說的對！”
    “可是我們真的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啊。”
    “太子！”
    “李承乾！”
    “你把高明還給我！”
    “把當年那個發誓要一輩子快意人生，發誓要騎最烈的馬，挎最快的刀，娶最美的女人，做一個千古一帝的高明還給我！”
    李承乾此時滿臉都是血汙。
    他沒有擦拭。
    隻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杜荷咆哮了一通之後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李承乾的身邊！
    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
    “火藥還有十萬斤！”
    “我會分批次的運送至前線。”
    接著他沒有去看李承乾！
    隻是失魂落魄的朝著門口的位置走了出去。
    他不明白。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畫地為牢的笨蛋！
    他走到了門口的位置輕輕的吐出來一口濁氣！
    緩緩的回頭！
    後退了幾步！
    他緩緩的朝著李承乾跪了下來。
    雙手高高的舉起！
    眼神真摯而狂熱！
    這一刻仿佛是時光回溯！
    就如同當年玄武門前夜跪在李世民麵前的杜如晦！
    說出來的話也如出一轍！
    “你就是我認定的聖明天子！”
    “不管何等境地！”
    “不管你要做什麽！”
    “杜荷都會跟著你！”
    接著轉身就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李承乾沒有抬頭，他就那麽躺在地上閉著眼睛！
    他伸手將自己的衣服抓起來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肩膀時不時輕輕抽搐。
    他在地上足足躺了一一炷香才站起來，臉上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淡然。
    隨意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有些無奈的開口！
    “杜荷手勁這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