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敬德感覺自己本來就不發達的大腦承受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東西。
    他是個老粗。
    可是他不是傻。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勸！
    下意識的就朝著後麵退了幾步！
    李世民沉默了許久還是開口了。
    “小八朕見過了。”
    “嗯！”
    “小八那麽小就去就藩了，幾年不見更加生疏了，不像是父子，倒更像是君臣了。”
    “朕能看出來，小八不喜朕。”
    李世民此時紅著眼眶抬頭看天道：“朕見了小八更加覺得自己這個爹做的糊塗。”
    “朕早就知道了雉奴的情況！”
    “朕不敢來。”
    “朕不敢看。”
    “朕怕自己好不容易從小八回來的欣慰中變成失望。”
    “你娘為朕生了你們三兄弟。”
    “如今就剩下你們兩個了。”
    李世民此時側頭看著李承乾有些哽咽道：“難道都要不能善終嗎？”
    “你要朕如何下去交代你娘？”
    “朕要怎麽和你們娘親解釋？”
    李承乾沒有側頭看著李世民，這次李承乾沒有去嘲諷李世民！
    反而十分正色！
    一臉嚴肅的看著李世民！
    “值得！”
    李世民一臉詫異道：“什麽？”
    李承乾再次狠狠的點頭堅定道：“值得，不管是我和老九做的事，還有你後來做的事都是值得的！”
    “這個世道到底在我們父子手中改了樣子。”
    “也許不用三十年！”
    “大唐就真的是另外的樣子！”
    “篡改史書，勵精圖治不算什麽，如今的天下大同會被史書罵上很多年，但是這恰恰才是我們兩代人父子幾人的榮光啊。”
    李世民愣住了。
    李承乾接著笑了笑道：“不過就是身上背著一個玄武門的名聲嗎？和天下大同比起來算的了什麽呢？固然有錯，可到底是為了自保，哪怕天下大同不能彌補。”
    “我們父子兩代人幾乎死絕。”
    “我們這麽多人的命去填這個窟窿！”
    “怎麽也夠了吧？”
    “雖然代價是慘痛了些，可到底我們堵上這個口子了，自厥兒開始我大唐以後便回到正軌了。”
    “我們殘殺了，我們遺臭萬年了，我們做了劊子手，做了天下不容的事。”
    “可是後人不用了。”
    “後人是幹淨的。”
    李承乾接著伸手摟著李世民的肩膀，語氣有些森然的看著遠處的天空霸氣開口道：“後世百年千年，天下人就是再看不起我們父子唐成祖和唐世祖。”
    “可提起我父子之名也要兩股戰戰！”
    “感歎一聲真豪傑也！”
    李世民此時轉身看著李承乾忍不住的笑了！
    李承乾也笑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過之後李承乾爬起來整理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隨後低頭看著李世民道：“史書會記載。”
    “李世民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李世民笑容僵硬！
    李承乾接著隨意的開口道：“也會記載他的兒子比他更加不是個東西！”
    李世民瞬間笑了！
    李承乾幹脆的轉身瘸著腿朝著外麵走去。
    李世民則爬起來臉色糾結了片刻。
    隨後朝著李治的王府內走去。
    李承乾出來之後就看見了一臉揶揄的杜荷。
    “殿下！”
    “要不要換衣服？”
    李承乾此時看著杜荷皺眉道：“很好笑？”
    杜荷接著咧嘴笑道：“是有些好笑，不過也有些難受，殿下和陛下要比我和我爹有意思。”
    李承乾愣了下拍著他的肩膀嗤笑道：“有什麽意思？孤倒是覺得沒意思。”
    杜荷默然的搖頭沒說話！
    李承乾則是伸手搭著他的肩膀挑眉道：“杜荷，你忘了兩年前在東宮喝多了你跟我說什麽嗎？”
    杜荷瞬間也笑了。
    李承乾豪邁大笑道：“你說你爹死了你沒爹了，我爹不管我，我也算沒爹了。”
    “咱倆不需要爹。”
    “咱倆日後要做爹！”
    “你說你沒爹了不要緊，你自己一定能超過你爹。”
    “你說孤沒爹了也不要緊，孤日後一定也能超過我爹！”
    杜荷依舊是咧嘴傻笑！
    李承乾下意識的低頭看著杜荷道：“如今我們都做到了，你超過你爹了。”
    “我也超過那個老不死了。”
    “我們終於能自己做爹了。”
    “哈哈哈哈！”
    杜荷也跟著忍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
    此時兩人不是君臣，反而是兩兄弟，就如同他們小時候偷偷逃學從宮中溜出來玩兒，明知道回去之後要被責罵。
    但是兩人仍舊要喝的醉醺醺。
    說些往後的話。
    兩人會一起說些自己都覺得不著邊際的話。
    一晃十年過去了。
    再回首。
    一個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這個帝國的掌舵人！
    一個已經是這個朝堂上年輕人中最有權勢的少年侯爺！
    還是走在這條街上。
    可是早就物是人非了。
    他們很少這樣笑了。
    杜荷此時看著一臉開懷大笑的李承乾，眼神有些複雜的歎氣！
    “杜荷，高明！”
    “你們不是什麽都不怕嗎？你們不是覺得天下不過如此嗎？”
    “你們不是愛笑嗎？”
    “為什麽不笑了？”
    “為什麽就不笑了呢？”
    接著狠狠的搖搖頭兩人就如同痞子一樣，根本就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就那麽勾肩搭背的漫步在長安的街道上。
    兩人最後停在了一個餛飩攤上。
    兩人一邊吃一邊隨意的開口。
    “殿下，接下來是不是該回去了？”
    李承乾搖搖頭一邊吃一邊開口道：“還有些事處置。”
    杜荷好奇的看著李承乾道：“殿下不是已經看過晉王了嗎？還有什麽事要處置？”
    李承乾輕輕的搖頭苦澀道：“去看看高陽吧。”
    杜荷瞬間就沉默了。
    李承乾一邊吃東西一邊含糊的開口道：“杜荷，大唐出一個滿門忠烈，幾乎斷子絕孫的魏家就已經夠了。”
    “真的夠了。”
    “不能再來一次了。”
    “不管是為了房公輔佐我和父皇兩代人的忠義和辛勞，還是為了房遺愛在這時候所有人都恨不得腦袋縮回去的時候去做那大不韙之事。”
    “房家絕對不能變成另外一個魏家！”
    “一個魏家名垂千古供人傳頌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