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換上了長孫皇後縫製的衣服，整個人臉上居然還有了血色。
    一路坐著馬車就走到了武德殿。
    李世民從昨天開始就是心神不寧了。
    他時不時的就朝著門口看，接著站起來轉一圈，整個人看起來已經慌了神。
    正當他要站起來告知東流去看李治的時候。
    李治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李世民看到李治的瞬間整個人都癱軟了，看著紅光滿麵的李治心口有些憋悶。
    “父皇！”
    李世民此時張張嘴看著眼前的李治根本就不敢說話，就那麽僵硬的看著李治。
    李治看著李世民的樣子笑了。
    父子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兩人仿佛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內心。
    這也是他們父子距離最近的一次。
    李世民看著看著就紅了眼眶，默默的低頭不去看李治開口了。
    “雉奴！”
    “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事嗎?”
    李治此時滿臉笑容的看著李治坦然微笑道：“本來之前是有的，可是進來看到您之後就沒了。”
    李世民有些詫異的抬起頭。
    李治此時仍舊坦然的開口道：“自從老三老四他們幾個的事出了，不管是外麵還是宮內都有許多說法。”
    “這些說法就是我不說您也知道。”
    “刻薄寡恩，使親子如奴仆，對兒女尚且忌憚如此不顧及親情。”
    “是個十足的禽獸！”
    李世民表情更加垮了。
    李治此時在李世民表情變化的時候走了上來。
    他低頭坐在了李世民的腳下。
    就如同幾個月之前他趴在李世民腿上一樣。
    他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戾氣。
    微笑的閉上了眼睛！
    “可不是這樣的。”
    “天下哪有父親不心疼的兒子的。”
    “老四老三他們我不說。”
    “也無可辯駁。”
    “可到底父皇對我是無話可說的。”
    “來之前兒臣想了很多，覺得自己還沒二十歲就到今天了，想著自己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想著之前想做的種種。”
    “就覺得我這一生真是虧了。”
    “不甘心。”
    “真不甘心啊。”
    李世民低頭看著李治已經老淚縱橫了。
    李治則是也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李世民道：“可是來武德殿看見您之後便沒那麽多想法了。”
    “短短不過幾年的時間。”
    “父皇你真的老了。”
    “我們這些做兒子的如老大委屈了可以發瘋，可以耍脾氣，可以破罐子破摔，可以不顧一切的瘋狂。”
    “兒臣沒有老大那樣的膽子，但是委屈了也知道來父皇這裏說那麽幾句，後來也敢和父皇說說道理了。”
    “我們的放在心上說出來，發泄出來，做出來，不管能不能盡如人意，可是到底還是有地方說，有地方能發泄的。”
    “爹！”
    李世民此時直勾勾的看著李治！
    有些不知所措。
    李治此時眼神逐漸的柔和了下來，他伸手輕輕的捋順了李世民的衣服。
    十分溫和的開口了。
    “可是您呢？皇帝委屈了找誰呢？”
    “過往有阿娘還在的時候還有人可以傾訴。”
    “如今阿娘不在了。”
    “家國天下，萬千黎民。”
    “喪子之痛，身負惡名。”
    “想來也沒處去說的吧？”
    李世民這下徹底動容了。
    “雉奴...”
    李治緩緩的搖頭有些感慨道：“朝中和天下人都說老大最難，這些年做了這些事，怕是難以善終了。說一句啊天煞孤星也可以了。”
    “也說我們這些做陛下兒子的難。”
    “皇天貴胄，最後死傷殆盡，時也命也。”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
    “統禦四海，黃袍加身風光無限。”
    “可他們哪裏知道孤家寡人四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天下最苦的便是坐在這個位置還想做事的人啊。”
    李世民此時本來就是個哭包，而且這時候李治的身體是這樣，已經到了情緒的臨界點。
    本來就已經極力忍耐了。
    李治的一番話直接讓他破防了。
    低頭痛哭。
    李治咧嘴一笑繼續開口道：“本來是有很多話說，可到底說多少話才是多呢？話是說不完了。”
    “爹！”
    “我動過做皇帝的念頭，也做過很多的小動作，甚至心中也有一段時間祈禱老大和老四能兩敗俱傷。”
    “後來有很多次完美的機會我都沒動手！”
    “誰都可以動手殺李承乾。”
    “可是唯獨我李治不行。”
    “也想過他要是能死在戰場上也不錯。”
    “可越是後來我看多了老大，也看多了您。”
    “就覺得這個皇帝做著可真是沒意思啊。”
    “爹。”
    “我這短短不過十六七年，做過不少的糊塗事，可臨了也算坦然。”
    “我這一生沒有婚配，更沒有子嗣，幹淨澈然。”
    “沒什麽遺憾了。”
    說著他鄭重的轉身朝著身邊的李世民開口了。
    “我是幼子，父皇母後從小便對我要多寵愛幾分，阿娘走後父皇對我更是寵愛有加，從來都沒受過一點委屈！”
    “不管別人如何說。”
    “您是兒臣心中的好父親。”
    “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往後就不能在您身邊盡孝了。”
    “兒臣有愧！”
    “給您磕頭了。”
    李治說完了之後低頭朝著李世民莊重的磕頭。
    三個響頭！
    李治擦了擦情不自禁流下來的眼淚緩緩的站起來，聲音哽咽的轉身看著哭泣的李世民。
    “爹，保重，兒走了。”
    接著轉身就朝著外麵走去。
    李世民猛地就從地上站起來急忙開口道：“雉奴...你....”
    李治則是走到了門口的時候突然就轉身了。
    “有！”
    “兒臣剛剛想起來還真就有那麽一件事要求父皇！”
    李世民猛地驚醒低頭道：“你說，朕無有不準！”
    李治此時有些吊兒郎當的看著李世民憤怒道：“爹，李承乾動不動就打我，這一年大大小小打了兒臣六十三次半！”
    “有一次還是兒臣機靈自己跑了。”
    “他打了我這麽久。”
    “兒臣想您幫我，兒臣也好好的打他一次！”
    李世民此時流著眼淚看著李治鄭重的點頭道：“好！”
    “那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