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此時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正好趕來的侯軍集一把手就抓住了李承乾。
    “陛下！”
    “您要去哪兒？”
    李承乾此時仍舊是剛才那一副丟了魂的樣子不停的朝著前麵開口。
    “阿弟。”
    “杜荷！！”
    “杜老二！”
    “你要去哪兒！”
    “你給孤回來。”
    “杜荷！！”
    侯軍集此時滿臉迷茫的看著遠處的位置，接著轉身看著李承乾道：“陛下，哪裏有杜荷？”
    撲通！
    李承乾此時一屁股坐在地上什麽都不說。
    隻是呆呆的坐在原地。
    淚流滿麵。
    真正的淚流滿麵。
    隻是喉嚨發不出來一點聲音。
    侯軍集剛要說什麽。
    遠處一個滿身都是傷口的男子跑了過來，他過來之後一頭就跪在了李承乾的身前。
    人還沒有開口。
    眼淚就順著臉頰下來了。
    “陛下！”
    李承乾此時猛地抬起頭看著黑無常。
    “杜少保！”
    “戰死落金山。”
    接著他從懷中拿出來一份帶血的卷宗捧起來遞給李承乾。
    “這是落金山上無常司的名錄。”
    接著再次從懷中拿出來一封書信遞給了李承乾。
    “陛下！”
    “這是杜少保要微臣帶回來給您的手書。”
    李承乾就聽完了前麵一句杜荷戰死。
    隨後他的大腦便是一片空白。
    整個人耳朵周圍全部都是嗡嗡嗡的聲音。
    根本就聽不到一點聲音。
    隻是眼前不停的浮現杜荷從小到大在自己麵前的樣子。
    “高明！高明，明日不去進學了，我們出宮去玩兒。”
    “高明你別怕，旁人都怕太子的老師，我杜荷不怕，你等我明日給他們凳子腿鋸斷。”
    “殿下，杜荷沒出息，這輩子就跟著你了。”
    “殿下，娘娘不在了你還有杜荷，無論你在哪裏杜荷都陪著你。”
    “太子！既然忍無可忍我們便不忍了，我們反了吧。”
    “高明，死我也陪著你。”
    李承乾此時眼前出現了前世自己兵敗時的場景！
    那是一個雨夜。
    大軍包圍了東宮。
    漫天的大雨傾盆。
    一個滿臉鮮血，手持橫刀遍體鱗傷的少年擋在門前惡狠狠的看著周圍的軍隊！
    一個紈絝子弟，一輩子殺雞的次數怕是也屈指可數。
    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整個人身體也咋愛不自覺的顫抖著。
    “高明別怕！”
    “杜荷還在！”
    “誰要傷你，就要從杜荷身上跨過去。”
    隨後被衝上來的鐵甲淹沒。
    李承乾走出來的時候看見了杜荷被十多人毆打，整個人趴在地上氣息已經開始斷斷續續，可是仍舊不停的朝著李承乾這邊爬來。
    一邊爬一邊嘴裏還忍不住的呢喃。
    “高明！”
    “高明！”
    “高明！”
    隨後畫麵一轉。
    不多時的太原戰場上，一頭白發的杜荷手持橫刀和自己站在一起，老遠看到自己被打倒。
    渾身是傷的他仍舊衝上來趴在自己的背上替自己扛著。
    李承乾終於是忍不住了。
    他沒有在自己的親兄弟身上感受到多少兄弟之情，可是在杜荷這裏卻是深深的感受到了。
    不是一母所生！
    但勝一家所出。
    李承乾再也忍不住的默默的蹲下來。
    “啊！！！！！！！！”
    一聲驚天的怒吼！
    撕心裂肺！
    隨後便是嚎啕大哭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營地。
    毫無形象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隻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胸口。
    侯軍集此時背過身子來默默的垂淚。
    很快杜荷戰死落金山的消息就開始傳開了，這裏大部分跟隨來的都是李承乾的舊部，都是東宮的舊人。
    他們平日裏接觸最多的其實不是李承乾。
    反而是杜荷這個大管家。
    杜荷對東宮麾下的士兵可以說是沒的說。
    不管外麵人怎麽說！
    什麽劊子手。
    什麽殺人魔王！
    他們都是始終念著杜荷的好。
    對這位杜少保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漸漸的營地中時不時的開始有哭聲傳來，隨後這樣的哭聲也越來越大。
    僅僅不過半個時辰。
    整個營地全部都是嚎哭的聲音。
    李承乾此時一邊落淚一邊伸手接過來了杜荷的絕筆。
    幾乎是顫抖的打開了信封！
    開頭的第一句話他就氣血上湧！
    胸口頓時開始翻湧。
    他嘴裏已經清晰的感受到了血腥味，可是仍舊死死的咬著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見字入麵，兄長見信之時便是杜荷瀟灑離去之日。”
    “麗競門本乃國之重器，監察百官必不可少，然無常司多為不法十惡之徒，乃大事不可為時成軍。”
    “弟恐日後無常司為新君惹來禍端，故杜荷死時便是無常司跟隨杜荷魂歸九天之日。”
    “朝堂之事杜荷本就一竅不通，這一生也算作惡多端，不必粉飾，如實記載告知後人。”
    李承乾默默的將這一頁翻開。
    隨後便沒了正經樣子。
    “高明，你此刻怕是嚎啕大哭不止了吧。你一直說什麽先帝愛哭。”
    “其實你比先帝也不遑多讓。”
    “別問我為什麽知道。”
    “你沒出息的樣子我肯定在天上看著呢。”
    “到時候如實的將你沒出息的樣子說給皇後娘娘聽。”
    李承乾親不自禁的抬起頭朝著天空看去。
    忍不住撇嘴。
    接著剛剛低頭就苦笑出聲。
    “別看天上了，我是騙你的，人死哪裏能複生。”
    “從小我就不如你，生死之時我還是不如你。”
    “我怕疼。”
    “怕的要死。”
    “我先走。”
    “我去替你孝敬皇後娘娘，別人信不過你還信不過杜荷嗎？”
    “你慢點來。”
    “我不著急。”
    “我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