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看著眼前的侯軍集什麽話都沒說，沒有說同意更沒有不同意。

    隻是緊緊的抿著自己的嘴唇一言不發。

    侯軍集此時老淚縱橫，但是嘴角掛著微笑

    眼神也忍不住的開始有了回憶的樣子。

    說話的聲音滄桑喟然。

    “陛下！”

    “老臣這幾日每每都能想起李靖大將軍，當年是在殿下的授意之下才成全了老臣和大將軍的這份師徒之緣。”

    “大將軍故去之後老臣南征北戰用的都是大將軍的戰法。”

    “想想十多年前的李靖將軍縱橫天下。”

    “再看今日就如同昨日黃花。”

    侯軍集此時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了哀求的意思。

    ‘陛下！’

    “我老了。”

    “我也想服老。”

    “可是我不能服老。”

    “侯軍集代表的不光是自己。”

    “侯軍集身上背著的是已經逝去的魏征老匹夫，背著的是慘死在皇後娘娘墓碑之前的李靖大將軍。”

    “背負的是這些年南征北戰戰死的我大唐兒郎們。”

    “他們不能老。”

    “侯軍集就也不能老。”

    李承乾此時仍舊是低頭沒有說話。

    侯軍集則是苦澀一笑道“早年承蒙陛下信重，大唐大戰十有七八都是微臣統領的。”

    “老臣沒能答應過活著帶那些小兔崽子們回家。”

    “可是微臣答應過他們。”

    “要風風光光的替他們走下去，”

    “若是不能萬全。”

    “那怕是死。”

    “老臣心也是虧的。”

    他接著行大禮再次叩首道“末將侯軍集請戰，還請陛下允準！”

    李承乾仍舊是沒有一點表情的低頭。

    一言不發。

    侯軍集此時哽咽的看著李承乾低聲道“還請太子殿下允準！”

    太子殿下四個字出口。

    李承乾渾身輕輕的顫抖。

    他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看著侯軍集，眼前這個倔強不服老的老頭，對他來說意義是不同的。

    他和魏征一樣。

    都是在自己千難萬難的時候仍舊對自己不離不棄的。

    魏征早早不在了。

    李世民也不在了。

    如今杜荷不在了。

    侯軍集也要離開自己了。

    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來苦澀的笑。

    他真的活成了孤家寡人。

    他艱難的張口幾次才發出來聲音。

    聲音顫抖的厲害。

    “準戰。”

    這兩個字出口之後他仿佛是將自己全身的力氣都用完了。

    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頹然了。

    侯軍集則是立馬俯首正色道“末將遵命！”

    隨後轉身就朝著外麵走去。

    李承乾則是突然開口道“大將軍。等等。”

    侯軍集接著詫異的回頭看去。

    李承乾則是一臉真摯的看著侯軍集道“讓朕再送送你吧。”

    侯軍集仿佛感受到了李承乾的悲傷。

    他嘴角翹起道“好！”

    李承乾就那麽默默的跟著侯軍集朝著外麵走去，侯軍集走出帳篷之後就有親兵簽著戰馬走了上來。

    侯軍集翻身跨上了戰馬。

    他轉身看著李承乾正色拱手道“陛下，此次大戰無有戰法。”

    “唯有寸土寸兵罷了。”

    “這一戰不能有絲毫的退卻和萎縮，這一戰必須是堂堂正正的打敗龍門這幫畜生。”

    “這不僅僅是一場大戰。”

    “這是新時代和舊時代最後的對決。”

    “唯有堂堂正正的打敗他們。”

    “告訴天下人。”

    “舊製已經凋零。”

    “新唐在冉冉升起。”

    “末將率左武衛為先鋒，親率大軍攻打落金山。”

    “陛下率領大軍斷後。”

    說著轉身策馬就要離開。

    李承乾突然伸手就一把抓住了韁繩，他語氣有些低迷的開口道“讓我再送送你吧。”

    接著他不由分說的牽著馬朝著外麵走去。

    一邊走一邊低頭開口。

    “這些年難為世叔陪著我受難了。”

    侯軍集則是笑嗬嗬的搖頭。

    李承乾也跟著苦笑道“已經故去的魏先生，已經故去的大將軍李靖，還有如今的世叔。”

    “原本都是可以頤養天年的年紀了。”

    “可還是被我這個不成器的晚輩拖累的晚節不保了。”

    “有愧。”

    “這份愧怕是難還了。”

    侯軍集此時看著絮絮叨叨的李承乾，他果斷的拽住了韁繩。

    隨後他從馬上跳下來。

    接著直接跪在了失神的李承乾腳下。

    他蒼老的臉此時潮紅起來。

    眼神逐漸變的瘋狂。

    他伸手從懷中拿出來匕首緊緊的握著，隨後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他將帶血的匕首小心的捧著遞給李承乾。

    聲音堅定洪亮。

    “殿下！”

    “您就是我認定的聖明君主。”

    “侯軍集一生到死都會為您效力！”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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