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單手提著張豪的人頭，微微抬頭看著已經初升的朝陽。
    他的麵前那個始終都是一臉憨厚微笑的杜荷還是和之前一個樣子。
    杜荷的身影距離他有幾十步的位置。
    杜荷滿臉微笑的站在不遠處隔著很遠朝著李承乾跪了下來。
    他的表情還是那麽的虔誠。
    李承乾此時有些恍惚了。
    他就那麽看著杜荷站起來之後默默的後退，最終慢慢的消失在了雲海之中。
    此時的山頂還是有雲霧慢慢的飄過。
    李承乾隻是呆呆的提著人頭默默的落淚。
    嘴裏不停的輕輕的呢喃著。
    “阿弟。”
    “阿弟。”
    “就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阿弟。”
    坡底的位置牛海城緊張的看著旁邊臉色煞白跟來的袁天罡道：“先生，快上去看看殿下吧，”
    “殿下受傷了。”
    他剛要說話呢。
    旁邊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
    “不必了。”
    “再等等吧。”
    “這時候誰也不能打擾殿下。”
    所有人都朝著滿身都是血的尉遲敬德看了上來。
    尉遲敬德此時根本就沒有看他們，隻是靜靜的看著山頭那個站著的身影。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無論是如今的殿下還是已經故去的陛下，”
    “他們都是人傑。”
    “千年都難處一個的人物。”
    “他們有自己的尊嚴。”
    “他們有自己選擇的權力。”
    尉遲敬德說完了看著旁邊出神的袁天罡道：“先生以為呢？”
    袁天罡眼神有些躲閃的歎氣。
    嘴唇蠕動了半天。
    依舊是歎氣。
    就在這個時候與李承乾就那麽軟軟的倒在了山頂，他的手裏還死死的抓著那一顆人頭。
    很快所有人都衝了上去。
    袁天罡檢查過後深深的鬆了口氣。
    他從身上取出來一顆藥丸就給李承乾喝了下去。
    接著轉身看著眼前的尉遲敬德，說話的聲音懇切甚至都帶著一絲哀求。
    “將軍。”
    “太子殿下應當回長安去。”
    “而且是立刻趕快回去。”
    尉遲敬德明顯愣神，隨後狠狠的點頭道：“好。”
    “傳令東宮衛抽調五千人隨老夫護衛太子殿下回宮。”
    “派遣斥候八百裏加急宮中太子殿下。”
    “末將遵命！”
    所有人在這樣的時候都沒有去稱呼李承乾為皇帝，這些人更加喜歡稱呼李承乾為太子殿下！
    這樣的太子莫說大唐。
    放眼古今也就隻有這麽一人了。
    尉遲敬德回神之後看著呆滯的牛海城道：“牛將軍，陛下之前可有什麽將令傳下來。”
    “我軍大勝已經是時間問題了。”
    “分割包圍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牛海城此時眼神複雜的看著尉遲敬德咬著牙冷冽道：“坑殺！”
    “全部坑殺！”
    尉遲敬德深呼吸了一口氣重重點頭道：“我曉得了。”
    隨後低頭朝著身邊人說了幾句什麽就進入了戰場中。
    隨後便是大批大批的麗競門的人開始從各處湧入江南。
    一場大戰之後便是徹底的清洗了。
    李承乾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醒來之後他看著旁邊緊張的袁天罡皺眉道；"朕怎麽了？"
    “這是何處？”
    隨後想要起來，可是發現自己根本全身都沒有什麽力氣。
    袁天罡此時表情複雜的歎氣道：“陛下，您的身體您自己是知道的，如今經曆了連番的大戰，經不起折騰了。”
    李承乾臉色一頓，隨後幹脆躺下來不在乎的開口道：“朕的時候快到了？”
    袁天罡咬著牙有些哽咽道：“大唐雖以武立國，可大唐有一個戰死在馬背上的天子就夠了。”
    接著他忍不住的潸然淚下。
    “陛下。”
    “您做的已經夠了，真的夠了。”
    “您該歇歇了...哪怕...哪怕是歇片刻也好阿。”
    李承乾則是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不知是對袁天罡說還是對自己說。
    “我早就該死了。”
    “我該死在下定決心要造反的那一夜。”
    “我該死在流放的路上。”
    “我該死在沙洲。”
    “我該死在母親的墓碑前。”
    說著他眼神空洞的看著門外呢喃道：“李世民，我早就該死了，是你，是你逼著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我做完了你一輩子做夢都想做的事！”
    “你服了嗎？”
    “你怕了嗎？”
    接著他整個人就那麽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剩下話的就等我們見麵了再說吧。”
    “我想這一天不會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