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離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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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時的日頭斜穿過格心窗欞,將禦膳房簷角的琉璃瓦曬得滾燙。沈含錦蹲在飛簷翹角上,玄鐵鍋倒扣著當矮凳,手裏捏著第六塊玫瑰酥。酥皮簌簌落在青瓦上,驚起簷下啄食的雀兒,撲棱棱飛過德妃宮婢的鎏金酒壺,壺身鸞鳥紋的羽翼在日光下泛著血光。
    “娘娘這般躲懶,倒叫本宮好找。”
    德妃的護甲叩在壺蓋,翡翠雕的鸞鳥眼珠突然轉動。沈含錦的烏木簪尖戳進壺嘴,簪尾饕餮紋映著絳紅酒液:“這離人醉聞著像遼東鶴頂紅泡的,娘娘莫不是把太醫院的耗子藥都搜刮來了?”
    舌尖剛沾到酒液,脊背驟然灼痛。饕餮紋遊走出金色脈絡,係統提示炸響:【檢測到烏頭堿混漠北狼毒,建議立即催吐】。她反手將酒壺塞給身後悄至的雪影:“王爺嚐嚐,比黃連燉雪蛤夠味。”
    扶鈺的雪發掃過壺口,狐裘沾著禦膳房的椒香。他唇畔酒漬豔如朱砂痣:“臣更愛...“話音未落,沈含錦已拽過他衣領吻上。毒酒渡進他喉間時,碎月劍鞘抵住德妃咽喉,劍柄解毒犀角映出壺底暗格——沈明珠的生辰帖裹著巫族血符,正滲出玉璽金粉。
    “咳咳...”扶鈺蒼白的唇色泛起紫紺,指尖銀針挑破腕間血脈。黑血順著針尖滴入酒壺鸞鳥瞳孔,機關彈開的暗格裏飄出黃符。符上童子血寫著沈含錦的生辰八字,朱砂勾畫的祭壇圖與扶鈺心口烙印如出一轍。
    九娘的藥碾暗器破空釘穿欲逃的宮婢,缺了三指的手掀開其袖口——火焰刺青竟是用苗疆情蠱紋就,每道火舌都蜷著隻沉睡的金線蠱蟲。葛玄樸的赤尾蠍群自梁上傾瀉,銜著符紙灰燼在青磚拚出河圖洛書。蠍尾蟄刺處顯著德妃私印,印泥混著玉璽碎末,在磚縫裏開出妖異的曼陀羅。
    “原來娘娘近日容光煥發...“沈含錦犬齒撕碎黃符,嚐到二十年前祭壇童血的鹹腥,“是偷了姑奶奶的命數養顏。”玄鐵鍋底“以愛為薪“的銘文驟亮,將毒酒蒸成紫霧。霧氣中三百禁軍突然調轉槍頭,他們的瞳仁泛起金紋,腕間浮出與沈含錦如出一轍的饕餮圖騰。
    扶鈺染血的掌心按在她後頸,玉簫吹出的《安魂調》驚起滿園昏鴉。沈含錦忽然咬破他指尖,就著血珠在德妃額間畫符:“這般好東西,該讓正主嚐嚐鮮。”血符成型的刹那,德妃麵上脂粉層層剝落,露出底下沈明珠的煙霞麵皮——右頰火吻疤痕扭曲如蠕動的蠱蟲。
    假鬢間的孔雀簪突然爆裂,淬毒的銀針射向沈含錦心口。扶鈺徒手攥住暗器,黑血順簪身滴落,在地上匯成殘缺的“祭“字。沈明珠撕開裙擺,右腿火焰烙痕泛起金光:“好姐姐可知,你每破一局,他的祭品烙印便深一寸...”指尖撫過扶鈺心口,那裏蜿蜒的黑線已蔓至喉結,在蒼白的肌膚上勾出玉璽輪廓。
    碎月劍貫穿沈明珠肩胛時,沈含錦正嚼著從她發間拔下的毒簪。鎏金瞳孔映出簪頭微雕——竟是傳國玉璽的陰刻紋樣,簪身中空處塞著半片帶血的乳牙。她突然拽過扶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饕餮紋與玉璽烙印共振出灼目金芒:“要死一起死,黃泉路上姑奶奶喂你喝孟婆湯!”
    地磚轟然塌陷,露出底下蜿蜒的血渠。巫族童屍砌成的祭壇上,青銅鼎中的玉璽碎片發出悲鳴。沈含錦生吞毒簪,犬齒咬破舌尖將血噴向鼎身。饕餮紋暴漲成金色鎖鏈,將掙紮的沈明珠拖向鼎中沸騰的血水...
    血水沸騰的青銅鼎中突然伸出數百條金線,纏住沈明珠的四肢。她煙霞色的裙擺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露出右腿內側的火焰烙痕——那痕跡竟與鼎身饕餮紋完美契合。
    “阿姐你看...”沈明珠突然淒厲大笑,指尖插入自己眼眶,“這雙眼睛,是用你周歲時的臍帶血養的!“血淋淋的眼球滾落鼎中,鼎內玉璽碎片突然拚合成型。
    沈含錦的饕餮紋暴漲至脖頸,金色鎖鏈將扶鈺也拽向血鼎。千鈞一發之際,九娘缺了三指的手擲出藥碾,碾輪中迸發的銀針切斷金線。老鈴醫的赤尾蠍群銜著冰片魚貫而入,將沸騰的血水凝成猩紅冰晶。
    “丫頭!鼎耳!”葛玄樸的跛腳踹翻祭壇燈柱。沈含錦順勢望去,青銅鼎耳內側刻著細密的巫文——正是她幼時咬在乳牙上的生辰祝詞。
    扶鈺的碎月劍突然調轉方向,劍尖刺入自己心口。黑血噴濺在鼎身巫文上,竟激活了玉璽的認主機製。沈含錦背上的饕餮紋脫離肌膚,化作實體金籠將血鼎籠罩。
    “王爺!”她徒手掰開劍刃,舌尖卷走他唇邊血漬。混著玉璽能量的血液在口中爆開,激活了穿越前的實驗室記憶——電子顯微鏡下,汞中毒的細胞與眼前黑血中的顆粒如出一轍。
    沈明珠的殘軀突然膨脹,皮膚下鑽出萬千金線蠱蟲。它們啃噬著青銅鼎,將玉璽能量轉化為毒霧。沈含錦拽著扶鈺滾進血渠,玄鐵鍋倒扣住兩人。鍋底“以愛為薪“的銘文吸收毒霧,竟煉出顆鴿卵大的解毒丹。
    “吞了!”她將丹藥塞進扶鈺口中,犬齒撕開他衣襟。心口處的祭品烙印已蔓延至鎖骨,與玉璽紋路交織成囚籠狀。鎏金瞳孔突然透視到更深處——他心髒表麵覆著層玉質薄膜,正是當年巫族長老種下的保命蠱。
    地宮突然劇烈震顫,童屍堆中爬出三百具血傀儡。它們腕間的刺青與沈含錦饕餮紋共振,竟能操控玄鐵鍋的能量場。扶鈺染血的手突然按在她後頸,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吻上她的唇。
    混著血咒的玉璽能量注入體內,沈含錦的瞳孔徹底化作鎏金色。她看見二十年前的雪夜,扶鈺抱著她的繈褓跪在祭壇,用碎月劍剖開自己的心口,將巫族聖蠱種入嬰兒體內。
    “原來如此...”她突然笑出淚來,反手將玄鐵鍋扣在二人頭頂。鍋身吸收所有玉璽能量後暴漲數倍,將整個地宮納入其中。沈明珠的慘叫聲中,血鼎轟然炸裂,傳國玉璽完整形態浮現在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