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太好吧？”看著呆若木雞的人，王虎悄悄湊過來，小聲對林易問了一句。
    金融危機爆發，全世界的人都受了影響，他身為警察，自然也不例外。
    那些找不到班上的小年輕，想要花錢，但是又沒有工資，就隻能去偷，去搶。
    今年行情雖然在慢慢變好，但也沒有變得太好。
    很多工廠也隻是勉勵維持，工廠招工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坑裏的蘿卜挪開了，才會上一個新蘿卜。
    所以他們碰見這種情況，基本都是兩頭調解。
    要是讓所長知道自己出來一趟，讓二十幾個人丟了工作，所長得連夜給自己提幹。
    “沒什麽好不好！”林易雙手一攤，苦笑著解釋：
    “廠子和工人之間，就一個普通的雇傭關係，他們願意陪著廠子吃苦，那是情分。”
    “現在不願意了，那就好聚好散。”
    “該給他們多少錢，結算給他們就行。”
    “今天麻煩你們了！”
    這一番解釋，讓王虎無法反駁，眼見無法勸說，他向兩個徒弟揮了揮手，讓徒弟將綠衣壯漢帶走。
    他自己則走到紀雙雙麵前，開始招呼那剩下的二十幾個人登記名字，核對考勤。
    林易也站在旁邊幫忙。
    登記二十幾個人的名字和考勤並沒有花費太久時間，不到半個小時，這二十幾個人的名字就登記完成。
    等他們全部按完手印，林易將考勤部卷在手裏就開始趕人：
    “走了走了！”
    “明天下午記得來結工資，然後收拾你們的東西。”
    留下這句話，林易大步走向會議室大門，拉開房門，看著門外的人，他身體前傾彎曲，對站在門外的人彎下腰：
    “謝謝。”
    門外，烏泱泱的一群人緊繃著嘴，一句話沒說。
    林易隨後讓開身體，讓會議室裏的二十幾個人出門，又交代了紀雙雙兩句，林易跟著王虎出門，去派出所做筆錄。
    等到從派出所出來，時間已經是深夜1點。
    寒山寺區雖然已經被劃成了高新區，但是工廠入駐率不夠，所以在夜晚看起來格外淒涼。
    在十一月寒冷的夜晚，更是淒涼無比。
    資金的問題得到解決，林易心情很好，摸出兜裏的錢數了一下，他決定跑回去。
    反正也不遠，也就2公裏，就當減減肥。
    跑了幾步，他又摸出手機，翻找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大舅，你睡了嗎？”
    “睡了？我睡不著！”
    電話掛斷，又是一個號碼撥出：“二舅，我覺得我和表姐八字很合……”
    “二姑，借點兒……”
    “表哥，帝豪KTV，今晚我買單！”
    2公裏路，林易隻用了12分鍾，最後，他的腳步停在了工廠對麵的巴蜀烤魚店門前。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不吃飽哪有力氣減肥？
    他雙手插兜走進烤魚店，下意識準備讓老板烤一條草魚，但是一想到紀雙雙喜歡吃魚，但是又嫌棄魚有刺的鬼樣子，到嘴的草魚變成了鮰魚。
    “微辣！”
    說完口味，林易摸出手機，找到紀雙雙的號碼，順手按過去。
    等對麵接通，他習慣性想喊老婆，喊出一個老字，後麵的話又被卡住了。
    幹咳兩聲，強行將後麵的話憋住，換了一個稱呼：
    “老會計，出來吃烤魚，就門口那家烤魚。”
    此話一出，電話裏頓時沒了聲音。
    良久，才從電話裏傳了一聲尖叫：“我姓紀，我叫紀雙雙，我不叫老會計！”
    “還有現在已經幾點了？”
    林易並不接話，隻是等到對麵的聲音消散後，才輕聲反問：“吃魚嗎？鮰魚！沒刺的！微辣！”
    “現在出來吃魚，正好向外省人證明我們姑蘇其實是有夜生活的。”
    電話裏沉默幾秒，幾秒鍾後，計算商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10分鍾！”
    10分鍾後，臉上貼著麵膜，頭上夾著發夾，裹著一身厚睡衣的紀雙雙出現在烤魚店門前。
    亮晶晶的眼睛一掃，就看見角落裏的林易。
    在餐桌旁坐下，發現餐桌上沒有酒水，紀雙雙眼睛眨了眨，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板，你不喝酒嗎？”
    “明天還要上班！”翻了一個白眼，林易拿過旁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
    “多喝熱水！”
    “嗬嗬！”紀雙雙歪嘴笑了兩聲，轉頭就將目光投向烤魚店裏的電視。
    電視機裏，爾康正一臉興奮地向紫薇說大草原有多好玩。
    盯著看了一會兒，紀雙雙又回過頭，不著痕跡的端起熱水送到嘴邊。
    半杯熱水下肚，又輕聲問道：“資金問題真的解決了？”
    “解決了。”林易輕輕點頭，左手托腮，一邊打量紀雙雙，一邊繼續解釋：
    “效率快一點，明天中午資金就能到賬。”
    “數額有一點大，你到時候需要注意一點。”
    “然後接下來這幾天我會非常忙，你可能還需要再兼顧一點其他工作。”
    “你那些同學，沒有工作但是水平又過得去的，你可直接叫他們過來。”
    林易突然放權，讓紀雙雙無所適從，想說兩句話，可是發燙的臉，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能低下頭，用蚊蠅一般的聲音回應。
    “好！”
    剛說完，她就看見眼前多了一杯水。
    然後又是那句熟悉的話。
    “多喝熱水！”
    “嗬嗬！”紀雙雙冷笑一聲，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
    風從沒關緊的窗口呼嘯而來，吹的林易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會客室的沙發上，瞪著天花板響了一會兒，才猛地想起自己辦公室的床鋪被紀雙雙占了。
    自己隻能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將就一宿。
    等有錢了，絕對要買一個好睡覺的沙發。
    感受著酸痛的腰，還有一些發脹的腦袋，林易就很想問姑蘇城的領導一句。
    為什麽姑蘇城沒有集體供暖！
    等到腦袋稍微清醒一點，這才摸出手機，準備看一下時間。
    10:35
    剛看清楚時間，手機屏幕上就彈出一個陌生電話號碼。
    燕京的電話號碼。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林易按下接聽，剛將聽筒送到耳邊，林斌的聲音就從電話裏傳出：
    “林總，錢已經轉到你的指定賬戶，按照銀行的流程，大概十五分鍾到半個小時就會到賬。”
    “我現在就在銀行，十五分鍾後你查一下，如果沒有到賬，立刻和我聯係。”
    “好！我現在讓人登賬戶！”林易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回了一聲，就掛掉電話。
    電話剛一掛斷，他就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彈起，胡亂套上鞋，火急火燎地衝向隔壁辦公室。
    然後瘋狂砸門。
    “紀雙雙，開門，登網銀賬戶，準備查看錢到賬沒。”
    五六分鍾後，紀雙雙頂著雞窩頭，一臉怨氣地拎著小包開門，瞪了林易一眼，從小包裏掏出鑰匙，打開對麵財務室大門。
    熟練地將電腦開機，插入網銀密鑰，登錄網頁。
    開戶行頁麵上，餘額84.75萬元。
    回頭瞪了一眼林易，在林易的笑容中，又回過頭，按f5刷新網頁。
    突然，餘額那裏的數字變了。
    變成了一長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