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完手，朱鍇拉開房門，第一個走出財務辦公室，顧川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對麵的廠長辦公室。
    林易在後麵安慰了紀雙雙兩句，留下一個放心的眼神，這才不緊不慢地跟在稅務局和經偵大隊的工作人員身後。
    廠長辦公室裏，看見走進來的人是朱鍇和顧川，房間裏的這些人，都下意識扭頭看向其他地方，不想和這兩個人的目光對上，但是很快，他們偏過去的腦袋，又扭了回來。
    眼睛裏也充滿了好奇。
    在華夏這片土地上，吃瓜，永遠是一個人的天性。
    林建功擠開人群，走到朱鍇麵前，彎著腰，搓著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問道：
    “這位同誌，我那大侄子剛剛出去，如果你們想要找他，或許要等一等。”
    “我們不找他！”朱鍇輕輕擺手，隨後便將目光從林建功身上挪開，麵無表情地掃視全場。
    掃完一遍，他又轉身看向身旁的顧川：
    “我來說嗎？”
    “嗯！”顧川點頭回應，同時從身後的工作人員手中，拿過那一遝厚厚的借條，順手遞給朱鍇。
    接過借條，朱鍇輕輕晃了晃，又轉頭將這些借條遞到林建功麵前：
    “這位同誌，請問貴姓？還有你們今天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看到那些借條，一股不祥的感覺，悄無聲息地在林建功心中浮現，直覺告訴他，離開，現在立刻馬上離開。
    可他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可是300畝地，如果搞到手，那可就是上億的資金，到時候大家分到手，最少也有四五百萬。
    要是讓自己踏踏實實去掙這四五百萬，自己得把全身上下的骨頭都磨碎。
    不，磨碎也掙不了！
    他輕輕咬咬牙，像做了某種決定，隨後，便對著朱鍇輕輕點頭：“林建功！”
    “這個以前叫做林老三電器廠，現在叫做小米重工的工廠老總的大伯，親大伯。”
    “我們今天過來，是因為他爸媽從我們這裏借了很多錢。”
    “原本作為親戚，我們不應該催他還錢。”
    “畢竟他現在也很難。”
    “但是他大逆不道，突然把工廠的名字改了。”
    “我們為了錢不打水漂，所以就過來找他，讓他還錢。”
    “俗話說欠債還錢，而且我們隻是堵著他要錢，並沒有妨礙他們的正常工作，所以……”
    林建功話沒有繼續說下去，歪了一下腦袋，那張胖臉上充滿了疑惑。
    這張疑惑的臉，也把他想說的話表達得非常清楚。
    他這邊說完，旁邊那些來要賬的人，也是連連點頭，算是無聲的支持。
    拿著借條的朱鍇微微一笑，卻並沒有說話。
    作為稅務局的人，他們見得最多的是各個公司的老總和財務，那些人都是人精。
    粘上毛，完全就是猴子的人。
    林建功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伎倆，他見過太多太多，多如牛毛。
    抓著借條的那隻手揮了揮，隨後又將借條攤到林建功麵前：
    “是這樣的，小米重工的林易。”
    “實名舉報你們偷稅漏稅，偽造借條，虛構借款，謀取不當得利，而根據我們對相關資料的掌握，複核，發現你們的確存在這種可能。”
    “所以現在，你們需要配合一下。”
    “可以嗎？”
    說話的聲音很清楚，聲音也很輕，甚至有一點風輕雲淡的感覺。
    但是聽完話後，林建功一行人卻是直接跳了起來。
    “什麽叫他實名舉報我們偷稅漏稅？”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是來找他要錢的！”
    “官商包庇了！迫害良民了！”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要舉報！我也要實名舉報！”
    在這些吵鬧聲中，朱鍇從善如流地招來過工作人員，抬手指了一下叫的最凶的幾個人：
    “幫他們記錄一下訴求！”
    等身後稅務局的幾個工作人員去記錄訴求，朱鍇重新將目光投回林建功身上，笑眯眯地問道：
    “那麽林建功先生，我們現在來聊一聊，你那些來曆不明的資金，有完稅記錄嗎？”
    溫和的聲音，還帶著一點點笑意，隻是落到林建功耳朵裏，落到在場來要賬的這些人耳朵裏，這聲音就沒有那麽悅耳。
    沒有笑，隻有冰冷，寒透徹骨的冰冷。
    林建功張了張嘴，一句話沒說出來。
    一直旁觀全場的慕啟賢，在這個時候推開人群，來到林建功身邊，和朱鍇對視，臉上掛著卑微的笑容，低頭哈腰道：
    “這位同誌，我們今天是來找林易要賬的，那個賬都要不到，您說繳稅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太過了？”
    “我這邊也有朋友在稅務局工作，或許，您也認識。”
    聽著這個攀關係的話，朱鍇輕輕搖一下頭，往後退了一步，推到顧川身後：“顧隊長，我覺得還是你來吧，你和他們說清楚，我再來和他們聊。”
    顧川上前，順手遞出手中文件夾，遞到慕啟賢麵前：
    “你好，因為這件事涉及的金額比較大，所以我們必須要立案，所裏我已經電話聯係過，他們已經開始走流程了。”
    “所以你們在場的各位，還有林易，都是當事人，我們需要按照規定，依法依規對各位進行談話。”
    “通過林易提供的信息，以及我們的人，對各位戶籍所在地，常住所在地的電話回訪。”
    “你們的日常工作並不足以支撐你們提供如此大的借款，現在，我需要各位鄭重地解釋一下。”
    “各位提供給林光宗夫婦的借款來源，以及借款資金流轉方式。”
    “這些資金是借貸所得，還是從其他方麵得來的，如果是從其他方麵得來的，是否有相關證據。”
    “資金流轉的方式，是現金流轉，還是走銀行電子轉賬。”
    “我們已經查過林老三電器廠的資金流轉情況，並不存在你們所寫的借條上的金額。”
    “我們需要知道林光宗夫婦借取這筆資金的最終用途。”
    “如果他們搞非法集資，你們知道但是選擇包庇，那你們就是從犯。”
    “如果他們沒有搞非法集資，那這筆錢又去了哪裏。”
    “9000萬的資金，在哪裏都不是一筆小數目，所以，還請各位回答的時候，一定要想清楚，想清楚再回答。”
    “你們說的一切，我們都會如實記錄，到時候，主犯還是從犯，都需要按照記錄來進行甄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