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殘陽將荒原染成鐵鏽色，我在氣海深處第三千七百次演練黑龍纏拳。蟄伏在丹田的玄黑真元隨著拳勢翻湧，化作液態蛟龍纏繞雙臂。正當第二式「黑龍纏拳」即將突破桎梏時，後頸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屠剛種在我體內的醒魂符發作了。
    睜眼瞬間，三棱箭簇已逼至眉前三寸。常年錘煉的肌肉記憶快過意識，左掌在麵前劃出半圓卸去箭勢，右拳裹著尚未散盡的氣海餘韻轟然擊出。破空聲裏，淬毒的鐵箭竟被拳風震成齏粉，紛紛揚揚落在我與七個蒙麵人之間。
    “先天武者？“為首者覆麵黑巾下的聲音帶著譏誚。我瞥見十步外昏迷的屠剛，他胸前的血手印還冒著黑氣。先天真元在經脈中奔湧如怒江，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龍鱗紋路，這些宵小定是誤將我的龍血覺醒當成了普通先天境。
    七柄巨劍組成的天罡陣驟然收攏，刀刃泛著不祥的靛藍色。我弓步沉腰，拳架轉為「黑龍盤山」，拳鋒掃過之處，三把毒刃應聲而斷。斷刃尚未落地，耳後突然響起弓弦顫音，左側太陽穴已感受到箭風刺痛。
    “聒噪！“喉間迸發的龍吟震得空氣泛起漣漪，潛龍吼形成的音爆將冷箭倒卷而回。二十丈外傳來重物墜地聲時，剩餘四人已被音波掀翻。他們耳孔滲血的狼狽模樣，讓我想起三年前在葬龍淵獵殺鬼麵蛛的初戰。
    黑巾首領突然扯下麵罩，露出布滿咒文的紫紅麵孔：“血魔解體大法！“他周身毛孔噴出血霧，暴漲的骨節將衣衫撐裂，斬馬刀帶著淒厲鬼嘯劈下。我旋身避開致命刀芒，右手撫過玄鐵戒的龍首浮雕，三尺青鋒出鞘時激起的龍吟，與刀身上的百鬼哭嚎絞作一團。
    刀劍相撞的火星照亮他猙獰的麵孔，我忽然看清他鎖骨處的黑蓮印記——是九幽門！黑龍劍訣在識海中轟然展開，劍鋒輕顫間，氣海深處的玄黑真元順著劍脊奔湧，竟在劍尖凝成實質化的龍爪虛影。
    “黑龍探爪！“劍勢如毒龍出洞直取中宮，他橫刀欲擋的瞬間，我左手捏出覆龍印，喉間再度迸發撼魂龍吟。血霧在他眼眶爆開的刹那，漆黑龍爪已穿透三重護體罡氣。當劍鋒從其後頸透出時，荒原上最後一線殘陽恰好沉入地平，照見滿地斷裂的毒刃上，那些未幹的幽藍枯草，發出蛇類般的嘶嘶聲。
    屠剛指節捏得咯吱作響，看著少年周身翻騰的黑龍虛影，恍惚又見二十年前龍脊關血戰。那時他還是玄甲軍先鋒官，親眼目睹那位龍將單槍匹馬鑿穿三萬蠻族軍陣——此刻少年眉宇間浮動的赤金龍紋，竟與記憶裏那杆染血龍旗上的圖騰逐漸重合。
    “血煉七殺陣！“靈伯嘶吼著擲出最後三枚陣旗，龜甲紋路的金光結界堪堪擋住飛濺的毒血。老人枯瘦的手指在羅盤上疾點，渾濁瞳孔卻倒映著少年背後漸成實質的龍翼虛影。他忽然想起七日前替少年摸骨時，那截異常凸起的尾椎骨...
    姚天指間淬毒的「百劫針」突然嗡鳴如蜂群振翅，針尾纏繞的赤練蛇毒竟在龍涎香中自行沸騰。他舌尖抵住上顎壓製翻湧的涎水——這具浸泡過三千種毒物的身軀，此刻竟對少年溢散的龍息產生近乎饑渴的吞噬欲。作為萬毒窟三百年來唯一練成《五毒噬心經》的傳人，他比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當年師尊剖開千年毒蛟取膽時，那抹令他修為暴漲的腥氣，尚不及此刻龍威的百萬分之一。
    “接著！“
    屠剛暴喝聲撕開血霧，青銅酒葫蘆在半空劃出暗紅弧線。葫蘆口潑灑的焚血釀遇風即燃，少年拳上纏繞的黑龍虛影猛然昂首長嘯，龍須掃過之處火星迸濺。黑衣首領的斬馬刀正劈向少年天靈蓋，卻在龍影暴漲的瞬間被熾熱拳風掀翻。裹著黑鱗的拳頭擦過他左肩時，空氣中響起一串細密的骨裂聲——從指骨到鎖骨共計十二處關節，在千分之一息內節節爆碎成血沫。
    “玄甲軍的...焚血...“首領踉蹌著以刀拄地，殘缺的右臂斷麵突然鑽出數十條紫黑肉芽。這是九幽門獨有的「血傀秘術」，本該瞬息再生的肢體卻在觸及空氣中殘留的龍炎時，發出油脂灼燒的滋滋聲。他布滿血絲的瞳孔倒映著少年背後漸成實質的龍翼，突然想起教中古籍記載：八百年前，正是這樣的龍翼陰影，焚盡了九幽老祖的不滅血身。
    姚天突然鬼魅般貼近戰場，九根透骨釘悄無聲息沒入地麵。當他指尖亮起窺脈銀光時，少年脖頸突然浮現血色紋路，如活物般沿著脊椎遊向氣海。某種古老威壓轟然炸開，姚天精心淬煉的銀針竟在袖中齊齊斷裂。
    “都退開！“靈伯的羅盤突然炸成碎片，老人七竅流血卻狂笑不止：“蒼天有眼！老朽等了六十年...“防禦陣轟然崩塌的瞬間，戰場中央爆發出驚天龍吟，少年殘破的外衫徹底碎裂，露出脊背上蜿蜒的暗金龍紋——那赫然是八百年前隨末代龍帝隕落的黑龍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