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盤坐在飛舟邊緣的木板上，背後黑龍戰圖在月光下流轉著暗金色紋路。屠剛用闊劍在濕地上刻畫的九宮格泛著血光，姚天正將七種毒蟲碾碎成墨，靈伯則捧著從九幽門屍體上搜出的星盤念念有詞。
    “所謂黑龍陣，實則是用龍族血脈重繪天地經緯。“靈伯枯槁的手指劃過星盤缺口，“尋常陣法借地脈靈力，此陣卻要以施術者為陣眼，將自身化作流動的龍脈。“
    姚天突然將毒液潑進陣圖中央，墨色觸碰到我滴落的精血時，竟蒸騰起玄黑霧氣。蟄伏在氣海中的玄黑小劍突然顫動，劍柄處浮現出微型星圖——那正是昨夜對抗北鬥誅邪陣時，黑龍陣自行記錄的星辰軌跡。
    “起陣！“我並指如劍點向巽位，原本死寂的毒沼突然翻湧。十二條由沼氣凝聚的黑龍破土而出，在陣圖範圍內交織成六邊形囚籠。屠剛試探性擲出的玄鐵盾牌甫入陣中，立刻被絞成指甲蓋大小的碎片。
    姚天的瞳孔縮成針尖：“每秒三百六十次切割...這根本不是防禦陣！“
    靈伯的龜甲在陣風裏叮當作響，老人渾濁的眼裏迸發出狂熱：“現在注入黑龍鍛體法的真元！注意觀察陣樞變化！“
    我緩緩運轉心法，脊背上的逆鱗紋路突然發燙。陣圖中心的黑霧急速坍縮，凝成巴掌大小的黑龍虛影。當它睜開豎瞳的刹那，整個飛舟上的水汽都在向此處匯聚。
    “陣樞具象化...“姚天顫抖著記錄黑龍虛影的爪尖，“每片龍鱗都是陣紋轉換節點，龍角對應陰陽兩極，等等！它的逆鱗在吸收我的窺天蠱！“
    我們同時看向漂浮在陣中的蠱蟲，那些號稱能啃食靈力的毒物，此刻正化作道道流光沒入黑龍逆鱗。虛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龍爪輕輕一揮，三丈外的古樹突然攔腰折斷——斷口處光滑如鏡。
    “不是吸收，是轉化。“靈伯的蓍草在卦象中自燃，“它將外來能量轉化為最純粹的龍息，這才是黑龍陣生生不息的奧秘。“
    當黑龍虛影增長到十丈時，我突然感到天靈蓋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氣海中的玄黑小劍迸發劍鳴，昨夜對抗北鬥誅邪陣的記憶如潮水湧現。
    “注意控製領域範圍！“屠剛的陌刀插進地麵五寸，刀身正以奇異頻率震顫，“從腳底湧泉穴導出過剩真元！“
    我咬牙將雙掌按向震位，黑龍虛影仰天長嘯。以陣圖為圓心，半徑三十丈內的空間突然扭曲，姚天剛放出的偵查傀儡瞬間壓成薄片。更詭異的是飄落的樹葉——有的如羽毛緩緩飄蕩，有的卻如利箭般射入泥土。
    “重力分層！“靈伯的胡須被無形之力扯向不同方向，“乾位三倍重力，坤位重力倒轉，離位...老天，離位空間在折疊！“
    九幽門殘黨的襲擊來得恰到好處。五名黑衣死士從毒沼躍出的瞬間，黑龍陣的領域邊界恰好擴張到五十丈。為首者保持著淩空劈砍的姿勢凝固在空中，他的斬馬刀在穿過不同重力層時，先是刀尖碎成鐵屑，繼而刀柄扭曲成麻花，最後持刀的手臂如慢鏡頭般節節爆裂。
    “這才是真正的黑龍吞星陣。“靈伯將星盤碎片拋入陣中，黑龍虛影突然張開巨口。那些刻著鎮龍咒的碎片尚未落地，就被龍息熔煉成液態星光，順著龍須注入我的經脈。
    姚天突然割破手腕，毒血化作三千隻螢火蟲撲向陣圖：“試試活體能量源！“螢蟲在觸及重力領域的刹那，爆發出堪比築基修士自毀的靈力波動。
    黑龍虛影的逆鱗急速閃爍，狂暴能量經過七次提純後，竟凝成米粒大小的暗核。當這顆不起眼的小珠子墜入沼澤時，方圓十丈的泥漿瞬間晶化成紫黑色結晶體——這是將毒素、靈力、星輝壓縮到極致的產物。
    “能量轉化率九成八...“姚天的記錄筆折斷在指間，“比毒王穀的九轉丹爐還高兩成！“
    當第三批九幽門追兵化作陣圖養料時，我忽然發現黑龍虛影的瞳孔泛起血色。原本溫順流轉的龍息變得躁動不安，氣海中的玄黑小劍開始不受控製地分化劍影。
    “快收陣！“屠剛的闊劍突然橫在我喉前三寸，“它在吞噬你的壽元！“
    陣圖邊緣的雜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而我藏在衣袖下的手臂已爬滿皺紋。更可怕的是重力領域開始無差別攻擊，靈伯的蓍草筐被壓成齏粉，姚天緊急喚出的護體毒蟾炸成一團血霧。
    “逆轉陣樞！“靈伯噴出精血在龜甲上畫出倒置卦象，“以坎位為眼，震巽易位！“
    我強忍著經脈撕裂的劇痛，用神識將黑龍虛影硬生生扭轉為尾朝內、頭朝外的盤龍陣。失控的龍息在陣圖中心形成黑洞，將尚未消化完的能量盡數吐出。一顆拳頭大小的暗核墜地時，竟將晶化的沼澤地炸出五丈深坑。
    “看來需要雙重製約。“姚天擦拭著嘴角毒血，從懷裏掏出萬毒窟至寶——九曲黃泉盒。當盒中封印的幽冥之氣注入陣圖時，黑龍虛影的逆鱗突然覆蓋上冰霜。
    黎明破曉時，飛舟上空騰起九道龍形霞光。屠剛望著遍地晶化的九幽門屍骸，忽然將闊劍插進我腳邊：“知道當年玄甲軍為何能屠龍嗎？“
    不待我回答，這位曾參與過龍脊關戰役的老兵扯開衣襟，露出胸膛上觸目驚的爪痕：“因為我們用三萬將士的血肉，布下了人族版黑龍陣。“
    姚天正在解剖一具晶化的屍體，聞言抬頭露出森然笑意：“現在我們有活體龍陣，是不是該去拜訪拜訪赦天盟的老神仙們？“
    靈伯的龜甲突然全部炸裂，老人卻仰天大笑：“噬主？錯了！是天道要換條新龍了！“
    我趁機將體內的小劍抽出來插入陣眼，劍氣分化出的十二道劍影正好釘住黑龍要害。靈伯趁機拋出重煉的星盤，二十八星宿的投影與龍軀紋路完美契合。
    “現在試著分層布陣！“老人顫抖著掐算方位，“外層用簡化版重力領域誘敵，內層藏匿噬星黑龍，核心處...把鍛體法的真元回路接進來！“
    當九幽門長老親自率隊殺到時，看到的是看似漏洞百出的普通困陣。直到他祭出本命法寶陰魂幡，外層陣圖突然坍縮，潛伏的黑龍虛影自虛空探爪，幡中十萬厲鬼竟被煉化成精純陰元。而陣眼處的我正通過鍛體法吸收這股能量，背後戰圖上的逆鱗又凝實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