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捐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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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暄又溜達到章遠卓跟前:“章公子議親呢?”
他忽然拍大腿:“哎呀!忘了跟姑娘們說你好男風這事兒了!”
章遠卓臉唰地白了。顧文淵觸電似的撒開手,連退三步。
“你...你血口噴人!”章遠卓捂著心口直哆嗦。
“上個月初八,你在南風館點的小倌叫玉竹對吧?”顧暄湊近他耳邊:“屁股上有顆紅痣?”
“噗!”夏歡笑噴了茶。
衛雲姝扶額,前世威震西疆的靖王,年輕時竟是這麽個混不吝。
樓下突然“哐當”一聲。顧暄不知怎的躥到香案上,揪著顧文淵衣領嚷嚷:“二弟快給司徒世子磕頭認錯!你去年偷他兵書的時候...”
“住口!”顧文淵一巴掌扇過去。顧暄偏頭躲開,順勢滾到衛雲姝窗下。
夏歡“唰”地推開雕花窗。衛雲姝扶著窗欞輕笑:“本宮驕橫奢侈不假,但耍心機害忠良這頂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些!”
見到臨川公主本尊,方才罵得最凶的書生“撲通”跪地。
章遠卓褲襠洇濕一片,哆嗦著往桌底鑽。
“兩年前本宮捐軍餉十萬兩,去年送藥材三十車。”衛雲姝撚著腕間珊瑚串:“這位穿藍衫的公子,令尊上月才領了我府上賑災銀吧?”
被點名的馮兆豐“咚咚”磕頭:“公主恕罪!小人胡唚!”
顧暄盤腿坐在地上啃梨,汁水濺到顧文淵錦靴上:“二弟怎麽不跪?”
“你閉嘴!”顧文淵額角青筋直跳,撩袍跪地:“公主明鑒,家兄酒後瘋癲...”
“本宮倒覺得他清醒得很。”衛雲姝目光掃過眾人。
滿屋子書生抖得像篩糠,撲通撲通跪了一地:“小的們給公主磕頭了!”
章遠卓褲襠濕了一大片,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衛雲姝指尖敲著窗台:“章公子方才說司徒世子帶美人回來,本宮善妒?”
“不...不是...”章遠卓腦門磕得咚咚響。
“啪!”茶盞擦著他耳朵飛過,在柱子上炸開。衛雲姝撚著新茶盞笑:“本宮最善解人意了,你自己掌嘴三十吧。”
章遠卓哆嗦著抬手,左右開弓扇得啪啪響。打到二十下時,有個青衫書生突然梗著脖子站起來:“公主穿金戴銀的時候,想過邊關將士啃硬饃嗎?”
韋震桓袖子一甩,露出補丁摞補丁的內襯:“上月我去西疆送糧,親眼見守城軍煮樹皮充饑!公主這身衣裳夠他們吃半年!”
茶樓死一般安靜。顧暄蹲在梁柱後嗑瓜子,衝衛雲姝擠眉弄眼。
“說得好。”衛雲姝忽然撫掌:“夏歡,取我的妝奩來。”
鑲金嵌玉的匣子“咣當”砸在桌上。她抽出一疊銀票:“這是本宮今日戴的首飾錢,攏共八千兩。”
韋震桓嗤笑:“公主是要賞草民?”
“賞邊關將士。”衛雲姝指尖點著銀票:“勞煩公子再跑一趟西疆,親眼看著這些銀子換成米麵。”
她忽然解下披風扔下去:“這件孔雀裘值三千兩,也當了。”
顧暄瓜子殼卡在喉嚨裏,咳得滿臉通紅。韋震桓抓著披風愣在原地。
“本宮五歲起,月銀半數送往西疆。”衛雲姝撩起袖口,腕上隻有個褪色的銀鐲:“去年洪災,本宮典當十二箱嫁妝購藥。公子若不信,去太醫院查賬便是。”
韋震桓臉漲成豬肝色。衛雲姝忽然輕笑:“你既這般憂國憂民,明日便去戶部報道,專管軍餉發放如何?”
“我...我...”韋震桓抱著披風直往後退。誰不知道戶部是個爛攤子,管軍餉的官三年換了八個。
顧暄突然從梁上倒掛下來:“不敢去?方才不是罵得痛快?”他搶過銀票往韋震桓懷裏塞:“八千兩!夠買三萬石糧呢!”
“胡鬧!”顧文淵剛要攔,衛雲姝冷眼掃來:“顧二公子是要替這位公子赴任?”
顧文淵僵在原地。
衛雲姝又看向韋震桓,笑著問了:“對了,還未請教閣下大名?”
韋震桓梗著脖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韋震桓!”
“禦史韋陽家的?”衛雲姝挑眉:“令尊上月還領了我府上賑災銀三百兩,怎不見你捐給邊關?”
韋震桓臉漲成豬肝色:“等我...等我入仕後定...”
“入仕前就隻會耍嘴皮子?”衛雲姝冷笑:“夏歡,報數。”
小丫鬟叉著腰:“光是去年,公主往漠北送糧十萬石,西疆棉衣三萬件!”
她從荷包掏出遝票據甩在桌上:“這是官倉收據!”
“扯謊!”韋震桓抓起票據細看,手越來越抖:“三十萬石糧要十五萬兩,你哪來這麽多銀子?”
夏歡“噗嗤”笑了:“我們公主出嫁那日,一百二十八抬嫁妝繞皇城三圈!光金絲楠木箱就二十個...”她突然抹眼淚:“全填了齊國公府那個無底洞!”
滿堂嘩然。顧暄蹲在梁上啃雞腿:“聽說齊國公納第八房小妾的錢還是公主出的?”
“你胡說!”韋震桓急赤白臉:“女子最重嫁妝,怎會...”
“砰!”衛雲姝摔出個空首飾盒:“本宮的鳳冠當了八千兩,全換成傷藥送西疆了。”
她撩起衣袖,腕上銀鐲磨得發亮:“這鐲子還是母後臨終給的。”
韋震桓踉蹌著扶住桌子,突然瞥見衛雲姝裙角補丁,瞳孔驟縮——那料子竟是三年前宮裏賞的舊緞!
“韋公子這般大義,明日就去戶部管軍餉吧。”衛雲姝撚著銀票輕笑:“正巧上月貪墨案空出個缺兒。”
“我不去!”韋震桓慘叫。誰不知道管軍餉是掉腦袋的差事,前任昨兒剛被抄家。
顧暄從房梁蕩下來:“要不讓你爹去?他昨兒還收了...”
“你住口!”韋震桓抄起茶壺要砸,忽然見衛雲姝轉頭看向顧文淵:“勞煩顧將軍給邊關去封信,查查盛世堂的賬。”她袖中滑出塊玉牌扔過去:“這是漠北軍的信物。”
韋震桓梗著脖子嗆聲:“公主要真是捐了三十萬石糧,我就在城門口搭粥棚,掛公主的名號施粥三個月!”
“三個月?”顧暄蹲在欄杆上啃雞爪:“韋公子褲腰帶都當掉也不夠吧?”
“你!”韋震桓攥緊補丁袖子:“若查無此事,公主得包下茶樓請全城喝茶!”
“行啊。”衛雲姝指尖敲著茶盞:“再加一條,若本宮捐的糧超過三十萬石,韋公子就去西疆喂三個月馬。”
顧文淵捏著玉牌的手直冒汗。這分明是顧家軍調糧的令牌,怎會在公主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