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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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裏,陸時序睡得正酣。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鬼哭狼嚎聲。
    乍得醒來,還以為家裏真的進鬼了。
    他連跌帶撞地衝進戚栩的房間,生怕她嚇著了。
    “小醫生,你別怕,我來了。”
    定睛一看,房間裏根本沒人。
    那鬼掐喉嚨的聲音好似是從洗衣房傳來的。
    陸時序連鞋都來不及穿,又光著腳跑到廚房外的隔間。
    隻見小醫生正撅著屁股,在那歡快的洗衣服。
    而那嘎嘎的鬼叫聲,就是她自己唱出來的。
    天啦!真要命!
    世界上怎麽會有人,唱歌唱的這麽難聽。
    陸時序忍俊不禁的問她。
    “小醫生,你幹呢?”
    戚栩回頭一看,陸時序正懶洋洋的倚在門框上,笑對著她。
    “陸二哥,早安!”
    “我在幫你洗衣服呢!”
    陸時序覺得奇怪。他沒有衣服要洗啊。
    每天換過的衣服,都偷偷讓小王拿去幹洗店清潔了呀。
    “幫我洗衣服?什麽衣服?”
    戚栩從洗衣盆裏撈出一件淺灰色的襯衣,向他邀功。
    “二哥你看,我幫你把衣架上的衣服,都洗了。”
    陸時序看到那件粘滿白色泡泡的襯衣後,臉色一下變得鐵青。
    他像隻突然發瘋的豹子似的,猛的從戚栩手上奪過衣服,慌亂的翻找胸襟處的口袋。
    整件衣服都翻遍了,什麽也沒有。
    “誰讓你動我衣服的?”
    “裏麵的東西呢?在哪?”
    陸時序情緒暴躁,他的聲音很凶,就像震怒的雄獅一樣。
    那震耳欲聾的怒吼,就像天雷海嘯一樣崩下來,好似要把戚栩給生吞活剝了。
    “什麽東西?我沒拿。”
    “我真的沒拿。我就是看你衣服掛那幾天了,想要幫你洗洗。”
    沒有找到東西的陸時序,更加狂怒。眼底的怒火,伴隨著巨聲咆哮,毫不留情的斥責戚栩。
    “誰讓你洗的?”
    “這裏是我家,輪不到你自作主張。誰給你的權利,擅自動我的私人物品。”
    “你知不知道這件衣服對我有多重要?”
    盛怒之下的陸時序,比地府的閻王爺還可怕。
    戚栩蜷縮在一旁,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是一片好心,看你有傷在身不方便,想要幫你做點什麽。”
    “對不起,你丟了什麽東西?我幫你找,好不好?”
    戚栩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把洗衣盆裏麵的衣服全部撈出來,一件一件的翻,一點一點的找。
    最後,在渾濁的泡沫水底,撈出一個紅色的小布囊。
    濕噠噠的,破破舊舊。
    “陸二哥,是這個嗎?”
    陸時序奪過布囊,摸出裏麵那一團已經泡碎了的紙糊糊,整顆心也跟著碎了。
    他眼睛猩紅,一腳踢翻地上的洗衣盆,惡狠狠的瞪著戚栩,用最憤怒的嘶吼,雷轟斥罵。
    “滾!”
    刺耳的聲音,裹著巨大的威怒穿透戚栩的耳膜。
    嚇得她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二哥你別生氣好不好?”
    “二哥,這裏麵是什麽?我可以幫你修複,或者賠償給你的。”
    戚栩除了道歉,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撫他。
    “嗬!賠,你拿什麽賠,你賠得起嗎?”
    這個紅布囊裏,有一張平安福。是他8歲時候三步一磕,跪爛了膝蓋,從慈悲寺的隱修高僧那求來的。
    那高僧修了整整四十九年的閉口禪,在圓滿之際遇到誠心祈福的陸時序,賜與他一個緣字。
    並舍開金口,贈與他一句福言。
    “真心蘊養,心誠則靈。此緣不滅,情來自歸。”
    高僧說,隻要守好這緣字,心中所念之人,自然隨緣而來。
    這張緣紙,他貼身珍藏了整整21年,連一點邊角,一個褶皺都沒磨破過。
    每次換洗衣物,他都會小心翼翼的保管好。隻為守候心中所念,等待他的嬌嬌回來。
    如今,全被這惱火的小醫生給毀了。
    緣不滅,情自歸……
    如今,緣已毀,他的嬌嬌還能回來嗎?
    此時此刻的陸時序,傷心欲絕,悲痛憤怒,把所有的氣忿全部撒到戚栩身上。
    就連看她的眼神,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好似要把她給剁了。
    “滾!”
    “我叫你滾,你聽不見嗎?”
    “收拾你的東西,立刻滾出我家,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戚栩緊咬著唇,屈辱的淚水滾滾滑落。
    心中的痛傷,如刀割般的疼。
    六年前,養父戚望興帶著小三一家子登堂入室,霸占媽媽的房子和公司。
    那群狼心狗肺的人渣欺負她,毆打她,辱罵她,把她所有的東西全部扔到垃圾桶,將她趕出家門。
    記憶最深的傷痛是,那群惡霸叫她賤人,野種,雜碎……
    讓她滾。
    滾的越遠越好,永遠別出現在他們麵前。
    如今,屈辱的畫麵重現,她再次如喪家之犬一般,被人趕出家門。
    她強忍著淚水,以狂風卷落葉之勢,將自己所有的東西塞到密碼箱裏,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陸時序看著她嬌小而倔強的背影,心口一陣鈍痛。
    可他沒有留她。
    一句關心叮囑的話語都沒有。
    就這樣,看著她一邊擦淚,一邊拖著沉重的箱子,消失在電梯裏。
    直到心髒痛到無法呼吸,他才焦急慌亂地追出去。
    可寬闊的馬路上,人流攢動,川流不息。他跑了三條街,怎麽找都不見小醫生的身影。
    “戚栩,你在哪?你回來!”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凶你。”
    “我剛才實在是,神經錯亂了,才會口不擇言。”
    陸時序跑的筋疲力盡,癱坐在路邊的石階上。
    他給戚栩打電話,發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小醫生,你到底去哪了?”
    “你回複我好不好?我很擔心你。”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凶你,罵你。你回來好不好?我向你道歉,求你原諒,好嗎?”
    “小醫生,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回來呢?你告訴我,我願意賠你。”
    ……
    陸時序連續給戚栩發了幾十條信息,直到手機沒電了,對方都沒有回複。
    時間飛速流轉,陸時序在大街上茫然的走了好幾個小時,直到阿亮來拖他,才肯回家去。
    “團長,你現在還是個傷患,就這麽不要命的奔跑,你身子還要不要了?”
    陸時序臉色灰白,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阿亮,我做了一件蠢事,我把戚醫生趕走了。怎麽辦?”
    阿亮想不通,他明明那麽喜歡人家戚醫生,為什麽還要把人家趕走。
    “你要是舍不得,就去把她追回來呀?”
    “追不回來了。她很生氣,很傷心,走的很決然。我傷到她了。”
    戚栩臨走前,最後看他的眼神,比極川的寒冰還冷。
    那股倔強的寒意,透過冰冷的淚滴,墜入他的心底。
    疼的他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