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吾家有子初長成

字數:6590   加入書籤

A+A-


    木板牆前方。
    等那位年輕俊俏的少年郎,寫完‘距離前往開封還有1天’幾個大字後。
    “阿兄!”
    一個約莫五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嬉笑著快速撲了過來。
    少年郎單手將小丫頭抱起,語氣寵溺:“慢點,莫要摔著。”
    女娃靠在阿兄的肩膀上,歪頭看向木板牆上的字,可憐兮兮問道:“阿兄要去開封了嗎?”
    沒等少年郎開口寬慰。
    她神情憤憤道:“雖然舍不得,但我還是希望,阿兄能早些去開封!去打敗外麵那些嘲笑你的人!”
    少年郎聞言就笑:“萬一阿兄被打敗了呢?”
    怎麽可能!
    小女娃驕傲昂起腦袋,脆生生道:“阿兄你,八歲開蒙,八歲半作詩《詠鵝》、《憫農二首》,轟動大梁文壇。”
    “還鋤奸懲惡,鬥倒了貪官趙誌,獲得陛下誇讚,免去南陽百姓賦稅徭役。”
    “而後,阿兄又作《南陽王府聽蟬聯句詩》、《詠新竹》,再次引發文壇熱議。並且,阿兄還在南陽王府,同大梁文壇下了戰書,約定好五年後去開封辯經。”
    “次年,阿兄九歲,成為大梁王朝最年輕的縣案首。作的兩篇八股文,奠定八股文格式,被譽為始基之作。”
    “如今那兩篇八股文,仍舊刻在京城國子監的文碑上!”
    “陛下還特地嘉獎‘麟子文星、神童天授’的八字牌匾,屬於大梁開國來頭一例!”
    “但……”
    說到這裏。
    女娃眼神黯淡下來:“但後來這四餘年間,阿兄在家潛心學習,徹底再無亮眼成績。導致如今外界那些討厭的人,都在說……說阿兄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還說阿兄江郎才盡了,氣死我啦!”
    五年多時間一晃而過。
    大梁文壇的天驕才子們,如雨後春筍般接連冒出來。
    曾經的‘第一神童’光芒熄滅,徹底杳無音訊。
    因此‘江郎才盡’一說自然被傳得甚囂塵上。
    聽著小女娃將自己曾經的‘輝煌事跡’一一列出來,少年郎,也就是崔峴眼睛裏浮現出一抹追憶。
    而他懷裏抱著的女娃,自然便是五年多時間前,陳氏生下的女孩。
    如今已經從繈褓嬰兒,成長為五歲多的小萌娃。
    老崔氏特地請東萊先生,給她取了個寓意極好的名字:瓔。
    崔瓔自小聽著阿兄的傳奇事跡長大,視阿兄為偶像,因此最討厭別人說阿兄‘江郎才盡’。
    正當兄妹二人說話的時候。
    陳氏從堂屋裏出來,伸手擰住崔瓔的耳朵:“讓你開蒙識字,你學的一塌糊塗!倒是整日把你阿兄的事跡記得清清楚楚!”
    “你阿兄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會下地割麥子了!你再看看你!”
    崔瓔被擰的吃痛,慌忙向親娘討饒,而後眼淚汪汪去練字。
    陳氏很是無言,她根本都沒舍得用勁兒!
    等確定閨女去練字後。
    陳氏又看向比自己身量高上許多,俊朗白皙的崔峴,越看越稀罕,越看越滿意。
    哎喲,我兒子怎麽能這麽優秀呐!
    因此陳氏也沒忍住,氣惱道:“你這些年的刻苦努力,娘都看在眼裏。連東萊老先生都說,峴哥兒你如今滿腹經綸,博古通今。”
    “所以,娘的意思是,等明日出門後,千萬別跟外麵那些人客氣。什麽江郎才盡,這種詞兒,大梁文壇的人都死絕了,也落不到我兒頭上來!”
    好家夥。
    真不愧是親娘啊,聽聽這話說的。
    崔峴失笑道:“知道了,娘。”
    陳氏擺擺手:“你趕緊去裴府吧,堅哥兒他們幾個,等著給你餞行呢。對了,喊上鈺哥兒一起。”
    明日,崔峴便要離開南陽了。
    因此今日,裴堅等人特地休息一天,暫時擱置學業,替崔峴餞行。
    “好。”
    崔峴點頭,去敲了敲崔鈺的房門:“阿兄!”
    片刻後。
    一身煙青色長衫、姿態端方的崔鈺打開房門走出來,笑道:“阿弟,走吧。”
    兄弟二人並肩往外走。
    他倆如今一個14歲,一個15歲,身量都格外高挑。
    並排走在一起,一個豐神俊朗,一個君子端方。
    盡顯年輕少年郎的風采。
    尤其是崔峴,不僅容貌惹眼,身量都長到了五尺六寸,比崔鈺都要高上不少。
    他今日穿了一身湖藍色長衫,襯的整個人越發白皙俊俏。
    兄弟二人剛出門。
    便見裴堅、莊瑾、高奇、李鶴聿四人,已經在裴府外提前等著了。
    五年過去,四大才子都長高了。又因為沉澱下來學習,所以瞧著比當年穩重許多。
    眉宇間也有了自信的神采。
    但兄弟們湊在一起,仍舊鬧騰的很。
    瞧見他倆這副俊朗模樣,裴堅佯裝吃味兒:“哎呦喲,你倆這副打扮,是來吃酒的,還是來做新郎官的?”
    莊瑾立刻幫腔:“就是就是!我宣布,今日打扮比裴堅俊的,都不可以吃酒!”
    高奇哈哈大笑,揶揄道:“那咱們今日準備的酒,豈不是都便宜裴堅一人咯!”
    李鶴聿一攤手,壞笑道:“我可是聽說,裴家祖母最近似乎張羅著,給裴堅物色夫人呢。說不定一轉眼,裴堅就真做上新郎官了。”
    其餘兄弟都瞠目看向裴堅。
    裴堅臉色一紅,磕磕巴巴轉移話題道:“沒有的事兒,別瞎說。走走兄弟們,咱們今日,是給峴弟餞行的!”
    說罷。
    他掩飾般輕咳一聲,攬住崔峴的肩膀,朝府裏走去。
    其餘人互相擠眉弄眼。
    他們先是去跟裴崇青老爺子、裴老夫人打過招呼,而後輕車熟路去了裴堅的小院。
    知道崔峴明日要離開南陽。
    裴老夫人破格,給他們準備了好幾壇酒,以及一大桌好菜。
    六個少年郎,在院子裏圍桌而坐。
    春日陽光正好,小院裏桃花隨風簌簌飄落。
    清風都帶著桃花的甜味兒。
    裴堅給眾人都倒好了酒,而後率先舉起杯,想說什麽,自己卻吭哧吭哧先笑了。
    其餘幾個小兄弟愣住片刻,而後突然就默契懂了裴堅的意思。
    一晃眼,咱兄弟們,也到了可以光明正大盡情喝酒的年紀了!
    那這不得走一個?
    “來來來,碰一個!”
    “總得有個由頭吧?”
    “嗯……為峴弟踐行?不對!為開封、為大梁那些即將會被照耀到黯淡無光的天才們!”
    “哈哈哈這個好!”
    幾杯酒下肚,兄弟們臉色開始泛紅。
    裴堅側過身來,看向崔峴,笑問道:“峴弟,被人說江郎才盡是什麽滋味?會覺得不爽嗎?”
    幾位兄弟都笑嘻嘻看過來。
    這四五年來一起學習,他們可太清楚,峴弟是何等的妖孽。
    崔峴染了些酒意,聞言挑了挑眉梢:“江郎可能會才盡,但崔郎,永遠不會!”
    哦豁!
    看來有些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對於自己被奚落‘江郎才盡’一事,也是很不爽的嘛!
    高奇舉起杯:“崔郎,出去以後悠著點,別‘殺’太狠了。”
    李鶴聿順勢跟他倆碰了碰杯:“我仿佛已經聽到了天才們崩潰的嚎啕大哭聲。”
    崔鈺笑著做最後的總結:“敬天才們!”
    這一輪喝完後,以裴堅為首,其餘五人都笑嘿嘿看向崔峴。
    崔峴眨眨眼,跟著笑:“怎麽了這是?”
    裴堅嘿笑道:“峴弟,你這次一出去,就真跟吳清瀾夫子當年說的那般:鳶飛戾天,魚躍於淵。”
    “南陽太小,開封,河南,乃至整個大梁,才是你的戲台。所以兄弟們計劃有變,要往後推遲跟著你去開封的日期了……”
    聽到這話,崔峴表情微窒。本來以為裴堅又要跟以前那般,自卑退縮。
    可看到大哥臉上自信張揚的神采,又覺得沒那麽簡單。
    如今馬上步入三月。
    裴堅、莊瑾等五人,按照原計劃,要去參加半個多月後的童生試。
    崔峴先行離開南陽。
    而後兄弟們約好,拿到童生功名,一個月後開封見。
    但聽裴堅這話裏的意思,難不成……?
    崔峴懂了,掃視一圈五人自信的神情,咂舌道:“兄弟們,這麽自信的嗎?”
    裴堅這話,意思很明顯——改變原定計劃,推遲去開封的時間,留在南陽,一路把縣試、府試、院試考通關,拿到秀才功名。
    約莫兩三個月後,再去開封,跟崔峴會合。
    難怪這五年來,他們五個都不去考童生試,原來是打算幹一把大的!
    瞧見崔峴臉上罕見的吃驚,裴堅五人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而後,裴堅率先站起來,臉上盡是少年郎的張揚自信:“峴弟,你盡管離開南陽,去盡情發光,去閃耀大梁文壇!你要往前一直走,走到最高處去。”
    “大哥們雖說比不上你,但這四五年來,也不是白努力的。”
    “我們會跟上你的步伐,隻要你回頭,我們一直都在!”
    說到這裏。
    他驕傲抬起下巴:“所以,下次開封相見,準備好迎接一群秀才公大哥吧!”
    莊瑾、高奇、李鶴聿、崔鈺四人也站起來,盡顯少年恣意。
    他們眉眼依舊年輕,比滿院桃花都要灼人耀眼。
    五年磨礪,一朝新生!
    崔峴臉上的笑意都要止不住了,他也跟著站起來,道:“好啊,那咱們兄弟,開封見!”
    群星共同閃耀,才能絢爛整個時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