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除了崔峴,其餘人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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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峴就這樣被嫌棄趕去驛站臥房,失去了參加篝火文會的資格。
    他坐在床榻上,腦瓜子嗡嗡的。
    不是,這合理嗎?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間臥房,他不用付錢。
    那位蘇師兄全包了。
    不僅崔峴不用付錢,整個車隊所有人,從房費,到吃食,都由蘇師兄一人承擔。
    難怪,張廷豫嘴上說蘇師兄‘孤傲’、‘脾氣不好會罵人’,卻依舊對此人十分恭敬。
    原來人家走的是‘平億近人’的路線。
    太社會了!
    但就算你有錢,也不能為所欲為啊!
    崔峴敢肯定,自己方才那個回答,絕對挑不出任何毛病。
    除非把《毛詩序》給推翻……等等?
    先前在馬車裏,那個讀書人是這樣說的:“蘇師兄說,答案就藏在《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這篇文章裏。”
    這肯定是不對的。
    因為‘關雎’這個問題,可以有十幾種答案。
    有如此多讀書人追隨,這位蘇師兄肯定不會是個‘水貨’,大概率有實力,有聲望。
    那是怎麽一回事呢?
    崔峴忽然又想到了,自己之所以引用《毛詩序》來回答這個問題,是因為馬車外麵,當時有人說了一句:
    今晚依舊辯《毛詩序》。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位蘇師兄,其實是對《毛詩序》產生了質疑?
    如果是,想來此人,絕對很有實力。
    正當崔峴思索的時候。
    臥房外麵,傳來讀書人們欽佩、讚美的話語。
    “蘇師兄,在下仰慕您已久。如今瞧見您的真容,當真讓在下驚豔不已。”
    “蘇師兄的文才,在大梁年輕一輩中,當屬第一!”
    “皓月光華,無人敢與您爭鋒。”
    “蘇師兄,您就是當世第一才子,文曲星下凡啊!”
    “本次洛陽賞花文會,蘇師兄您肯定能拔得頭籌!”
    聽到這些恭維的話,崔峴汗顏。
    但也難免對這位‘蘇師兄’產生了好奇。
    他住的臥房在二樓,悄悄將窗戶推開一個小縫隙,便看到了樓下的熱鬧場景。
    院子裏點燃起篝火。
    幾十位年輕的讀書人,圍著篝火盤膝而坐。
    夜色迷離。
    火焰隨風忽明忽滅,照映的一幫年輕學子們,臉色泛紅。
    而被眾星捧月的‘蘇師兄’,背對著崔峴,看不清模樣。
    這時候。
    蘇師兄若有所感,突然回頭,露出一張桀驁不馴的臉,看向崔峴所在的房間:“那人是誰,為何待在臥房裏沒下來?”
    他自然是沒瞧見崔峴。
    但整個驛館都被蘇師兄包下,供讀書人們居住。
    此刻別人都在院子裏,唯有崔峴臥房裏的燈,還在亮著。
    聽到蘇公子這話。
    張廷豫趕忙說道:“蘇師兄,這是今日在魯山驛站接上的信陽府羅山縣賈邵。此人學問不算精通,我等商議過後,便讓他回房休息了。”
    另一位斥責過崔峴的讀書人,也附和道:“是極是極,此人回答了‘關雎’的問題,和昨日……李兄回答的差不多。”
    聽到這話,眾人哄笑。
    那位被稱作‘李兄’的學子,更是羞愧漲紅了臉。
    但蘇師兄卻並未笑,而是挑眉嗤笑道:“差不多?辯經一事,幾個字不同,意思便大相徑庭,何來差不多一說?”
    “你書都讀狗身上了?竟說出這般沒腦子的話。那賈邵怎麽回答的,跟我複述一遍。”
    院子裏陡然陷入沉默,所有人臉上都帶著不安。
    在馬車裏斥責過崔峴的那位讀書人,勉強擠出個笑臉,把崔峴的回答一一複述。
    而後小心翼翼道:“蘇師兄,您來評評理,賈邵這個回答,是不是和昨日李兄的回答,差不多意思?”
    眾人都看向蘇公子。
    他們也覺得意思差不多。
    然而蘇公子聽完後,眼睛猛然亮起來,讚歎道:“妙哉妙哉!這賈邵,勉強有些小才!他這個答案,不錯。”
    “看來你書都讀狗身上了,竟然把鮮花和狗糞稱作差不多。”
    “明日的文會,你不必參加了。”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震驚、呆滯。
    天呐!
    一路走來這麽久,這是他們頭一次,聽到蘇公子誇人!
    這位渾身連頭發絲都帶著才情,不把天下任何人——除了崔峴,看在眼裏的蘇師兄,竟然說一個人‘勉強有些小才’?
    那位斥責過賈邵的讀書人傻了。
    張廷豫也傻了。
    包括在場所有讀書人,都滿臉震撼。
    要知道,蘇師兄可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身上還背負著舉人功名呢!
    可賈邵是誰?
    完全沒聽過啊!
    而且……昨日李兄的回答,和賈邵的,確實差不多。
    怎麽評價一個天,一個地?
    見沒人說話。
    蘇師兄不屑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這兩個回答看似一樣,但不同的是,姓李的回答問題,引用的是《禮記·樂記》:禮樂刑政,其極一也。”
    “而那賈邵,引用的卻是《禮記·昏義》:天子理陽道,後治陰德。”
    “《樂記》原文強調:樂由中出,禮自外作,與《關雎》發乎情,止乎禮完全相悖。純屬斷章取義,脫離‘情禮’關係談禮樂,偏離詩教本義。”
    “簡單來說就是,答得猶如一坨狗屎。”
    “賈邵回答的不錯,卻被你們給嘲笑一番。說實話,要我是賈邵,我非得把你們罵到狗血淋頭。”
    蘇師兄雖說為人猖狂,但才情無雙。
    三兩句話,便把個中差別講的十分透徹。
    眾人頓時茅塞頓開。
    而張廷豫回想起自己先前訓斥賈邵的場景,臉色瞬間漲的通紅,羞愧又尷尬。
    所以,他對著一個比自己厲害很多的人,說了‘我來考考你’。
    結果人家回答了,他還沒聽懂?
    那一刻,張廷豫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在場其餘讀書人,則是齊刷刷看向二樓亮著燈的房間,神情好奇又敬佩。
    今日篝火文會,一個叫做賈邵的神秘人,成為了絕對的主角。
    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名字!
    那位斥責過賈邵的讀書人臉色都白了,不安羞愧道:“蘇師兄,要我把賈邵兄請下來嗎?”
    蘇師兄聞言露出一副‘你是白癡嗎’的表情,平等的攻擊在場每一個人:“開什麽玩笑,我辦的文會,還要特地去請人?”
    “除了崔峴,這天下不配有人讓我去請。”
    “包括這個賈邵,懂?”
    “我的意思是說,在我眼裏,除了崔峴,其餘人都是垃圾。”
    在場的垃圾們:“……”
    不敢吭聲。
    驛站二樓,臥房裏。
    聽到這話的崔峴:“……”
    不是,哥們兒,我認識你嗎,你這樣給我拉仇恨?
    搞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