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到底誰馴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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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冷笑一聲:“你倒挺護著這無理取鬧的大小姐的。”
宿岐聞言,眯了眯狹長的眸子,一芒寒星如海嘯驟閃,麵無表情,卻讓人隱隱感受得到他的不爽。
“你說笑了,顧少。”他的敬稱喊得一向讓人聽不出恭敬:“我是顧夫人派來照顧洛小姐的,自然要保障她的安全。”
“洛小姐很可愛,不會有人不喜歡她的。”
他敘述平淡冷情,很難不聽出來其中的寒意:“顧少,你今天衝動了,這事兒要是讓顧老爺子知道了,可不好。”
顧聽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難看了,陰惻惻地和他對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居然從對方總是死水一潭的眼眸裏看出來了一絲帶有薄怒的嘲諷,一瞬即逝。
朝暈原本在看著宿岐的背影發呆的,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顧聽寒剛才說她什麽,直接炸毛,從宿岐身旁繞過去,指著顧聽寒鼻子罵:“你說誰無理取鬧呢?這幾個人裏麵最無理取鬧的就是你!按照你的心理年齡,我真應該送你去少管所好好治治你——”
她的手臂被扣住,宿岐深深吸一口氣,和臉色鐵青、氣得牙都咬碎了的顧聽寒微微頷首:“今天兩位應該不能繼續聊下去了,我先帶洛小姐回去。”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不敢吭聲的蕭箏,唇角忽然有了絲淡到看不見的譏誚:“顧少,有很多空餘時間的話,還是應該多把心思放在公司上。”
畢竟,過段日子你就有的忙了。
語畢,他抓著朝暈,耐心地把她往外拉,有力的臂膀讓朝暈根本掙不開,她就邊被扯著往樓梯口走,邊用另外一隻胳膊指著顧聽寒,幾乎要蹦起來,音量大到恐怖:”顧聽寒!你個小不死的!你在讓我聽見你蛐蛐我,我非把你打骨折不可!”
顧聽寒:……
靠!潑婦!
他突然有點懷念曾經那個還會偽裝自己的未婚妻了。
這場鬧劇鬧得很大,朝暈聲音穿透力極強,有好多膽子大的員工爬上樓梯,幾乎目睹全程,頓時對朝暈刮目相看。
大小姐這是爆發了啊!666!
朝暈當然爆發了,連宿岐都差點沒把她塞車裏,她非要叫嚷著要給宿岐報仇。
宿岐覺得很頭疼,不得不出聲安慰她幾句,說自己沒事,雖然話也很生硬,但是卻讓朝暈出奇得安靜了下來,眼巴巴地瞅著他:“真的?”
宿岐自己都不清楚他的麵孔柔和了多少,隻是認真地點點頭:“所以,你現在不要鬧騰了,我們回家。”
朝暈撇撇嘴,還是坐好,係安全帶,乖的不行。
宿岐心裏有一塊地方被擊中了,有一個人的名字在他的心髒之中跳動,每跳一下,心就軟一分,多麽溫柔癡纏的藤蔓,多麽恐怖吞食的力量。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61。】
但是他說是這麽說,在他開車的時候,朝暈不經意的一瞥就就注意到了他右手背上的紅痕,在他冷白膚色的襯托下,看起來很嚇人。
“你被燙到了?”
朝暈驚呼一聲,氣得抓著安全帶,瞪著眼睛看他的傷:“你還說沒事!你被燙到了也不說,不疼啊?”
那個眼神,仿佛恨不得剜他,也仿佛恨不得吻他,極致熱烈的情緒交雜在一起,貼在他的傷口上,居然烈烈地灼燒起來。
宿岐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又迷茫地看了自己的手背一眼,最終僵硬地搖了搖頭:“不疼。”
這種疼痛,對他來說,未免太輕微了。
“胡說!”朝暈把眉間皺出一道深痕:“被燙到怎麽可能不疼?!”
宿岐沒辦法回答了,因為朝暈已經認定他疼了,而現在讓她這麽一說,他麻木幹渴許久的軀殼,居然真的開始陣痛起來。
他感到了空前的迷惘,剛一到家,就被朝暈拽著到客廳,被按到沙發上,看著她急匆匆地找出急救箱,看燙傷膏的日期,認真到了穩重的地步——穩重,和她毫不相幹的詞。
他的唇角輕輕掣動了下,仿佛是想笑,但是已經冰凍太久,忘記怎麽笑,也不能分辨這扯動的、微小的、驚天動地的一下,是想要做什麽。
朝暈確定藥沒問題後,就坐在他旁邊,拿出棉簽,細致地給他塗藥。
溫熱的、細膩的、玉麗珠輝的一雙手——溫熱的、細膩的、玉麗珠輝的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給人塗藥,朝暈下手非常小心翼翼,塗兩下就要問疼不疼,宿岐每次都是搖頭。
朝暈塗著塗著,就恨得牙癢癢:“剛才就應該揍那丫的一拳的!便宜他了!氣死我了!”
剛才的事又在眼前過了一遍,宿岐倏地沉默了,他深邃的眉眼細細地凝睇她,感受到了一種沉重。
他走了之後,她會受委屈嗎?她會再這樣被人潑嗎?屆時,還會有人擋在她身前嗎?
宿岐現在壓根沒有考慮過截停死亡的可能,但是確實開始有一般人會有的惆悵和顧慮了。
死不能變,那還有什麽是能變的?
他忽然沉默下去,在朝暈停頓的一瞬間,冷靜地插話:“小姐,今天的事,你衝動了。”
捏著棉簽的手停在半空。
宿岐隱隱感受到了自己說的話不對,不是自己心裏想的,但是他還是要繼續說:“不論如何,麵對一個在各方麵都占優勢的成年男性,你都不應該貿然攻擊他。如若他一時間惱羞成怒,你無法計量後果。你這樣做沒有任何好處……”
他的話說得實在生硬,沒有一絲感情,全都是客觀、還是客觀,聽了讓人火大。
其實宿岐沒有說完,但是他精密的大腦已經宕機了,因為他看到朝暈的抬眸,看到她溢滿氣憤、以及說不出來的委屈的眸子。
他的心立刻被一根細線吊起來、勒起來,像是痛苦的自縊,讓他不由得彎了一點腰。
朝暈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把棉簽放在桌子上,垂著眸子,輕輕牽動了下唇角:“真冷靜,真是冷靜。”
她的語氣沒有波瀾,卻聽得宿岐有種異樣的心驚:“他先說我的,我不能罵回去嗎?就算你說的是對的好了,你覺得我現在想聽嗎?你覺得我不知道嗎?我二十多年都這麽過來的,做著你說的對的事,那你覺得我開心嗎?我過得難受得要死。”
“正確比開心更重要嗎?”
“我給你上藥,你說這些話,你要我怎麽回答?”
朝暈一抹眼,“噌”得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回自己的房間:“我不僅要這麽做,我還要討厭你——討厭你!”
宿岐怔怔地坐在沙發上,涼掉的咖啡貼在背上,如心緒一般冰涼、一般慌亂、一般濃稠與苦澀。
小姐——
你的眼睛,為什麽紅了?
小姐——
不要討厭我。
在我死之前,不要討厭我。